第五十一章
顾明路开车，顾明月坐在副驾驶台。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主动说话，顾明月眼眸一直看着窗外，分明有些赌气的成分。总觉得自己被人耍了，感觉很不好。车子就这么摇摇晃晃的在合川不算宽广的街道上来来回回。
顾明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转头瞪着顾明路，“你到底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合川我不熟。”顾明路直白。
“不熟你还在这么兜兜转转……”
“所以等你指示。”顾明路抿唇一笑。
顾明路长得其实不是那种一本正经的帅哥，五官也不是那么好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给人感觉很有魅力，而且是那种相处得越久，越觉得这个男人赖看的类型。顾明月收回视线，莫名有些窝火，她随手指了指旁边，“那边，吃干锅吧。”
“好。”
车子停靠在路边。
两个人下车，一前一后的走进了一个很普通的街边小馆子，老板倒是很热情，只是环境不太好，顾明路看上去也不嫌弃，反而很认真的在挑选吃的。
“有没有稍微不那么辣的。”顾明月看着顾明路满脸纠结，忍不住说道。
老板就让他们点了一个微辣的排骨，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等着上菜。顾明路也不是一个很喜欢说话的人。顾明月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压抑。不大的饭桌间，彼此就这么看着彼此，一言不发。
“明月，我们是不是还没有买戒指。”顾明路开口，问她。
顾明月看着他。
“那个，我忘了有这个环节了。当时带你去结婚，也是有些激动。”顾明路带着些歉意。
“没什么，我不在乎这些。”顾明月说。
“吃完饭，我们就去逛街选一对。”
“下午我要上班。”
“我帮你请假了。”
“……”顾明月看着他。
“偶尔也会行使一下大老板的权利。”
“但是我下午还有一堆事件要做。”顾明月皱眉，还有个分析报告错了得修改。
“我让赖峰帮你做了。”
“……”这样真的，好吗？
正时。老板将他们的干锅排骨送上来，顾明月拿过顾明路的碗，用茶水帮他烫洗，再擦干净递给他。
顾明路看着顾明月，嘴角挂着笑，“以前你不这么细心的。”
“人总是会变的，何况经历了那么多。”
“辛苦了。”顾明路伸手拉着她。
顾明月一笑，“没什么，因为经历了那么多所以才会学着成长。我现在对我自己还挺满意的，至少不会什么都以自我为中心，让身边的人过好就行了。”
顾明路想要再说点什么，又这么的咽了下去。这样的顾明月反而让他有些生疏和距离，他其实不喜欢这般委屈着自己过日子的明月，尽管在外人看来是真的成熟和稳重，在他看来，就是故意的疏远。两个人吃着饭菜。重庆的微辣对上海人而言还是辣的，顾明路辣得喝了半茶壶水，勉强让自己把这顿饭吃饱了。吃过饭之后，又坐着轿车，去了商场。
终究，彼此还是有些陌生。两个人逛街都是，并肩而行。其实他们之间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所有通通都发生了……
“明月。”顾明路突然停下脚步。
顾明月回头看着他，有些诧异，“前面是卖珠宝的。”
“我们是来买婚戒的。”
“我知道。”顾明月点头，所以她才往珠宝行走啊。
顾明路大步上前，主动拉着她的手，“走吧。”
顾明月一顿。嘴角，微微一笑。手心间，传来彼此，淡淡的温度。卖珠宝的是一个还算漂亮也比较会说的女孩儿，热情的给他们介绍着当季最流行的款式，又拿了好些个钻石给他们挑选，说得那个精彩。
“我们要对戒就行了。”顾明月看着那一个个璀璨的戒指，说道。
服务员微微一笑，“好的，那这边。”
说着，就拿了几款对戒。顾明月挑选了很久，看起了一款简单的戒指，上面几乎没有什么图案，连条纹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她总觉得这样的戒指适合顾明路这么干净而修长的手指。
嘴角一笑，“就这对吧。”
服务员连忙拿出来给他们试戴，介绍道，“这款戒指很特别的，虽然看起简单，实际上特别考工艺。而且这款戒指可以在里面刻字的，都是我们设计这款戒指的专业大师亲自雕刻。如果两位需要，我们可以免费为你们雕刻，一周后就能够来取。”
“嗯，我们需要雕刻。”顾明路直接说道。
顾明月其实对这些兴趣不大，看顾明路这么肯定的口吻，她也没有反驳。她还能够想起他们买的钥匙扣。大概顾明喜欢这些，标志。对方的标志。顾明路将要雕刻的字给了服务员，付了钱，两个人准备离开。
“去楼上逛逛衣服吧。”
“我不用买衣服。”顾明月拒绝。
“去看看，万一有喜欢的。”顾明路态度很坚决，甚至是拽着顾明月就往楼上电梯去。
顾明月嘟嘴。有时候怎么觉得顾明路还有些霸道。印象中，不老是被她欺负的吗？！两个人走在女宾区。顾明月看着形形色。色的衣服，她其实买衣服的时间不多，第一是资金有限，第二是，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对自己好好的梳妆打扮了，到现在不知道流行款，也不知道怎样的衣服适合我。
“去这家看看吧。”顾明路带着顾明月走进一间女士服装店。
顾明路很认真的在帮顾明月挑选。服务员热情的介绍着当季的热款，顾明路也不太会挑女人的衣服，指了指，“这几件你去试试？”
“真的不用了。”
“如果你不试我就全部都买了。”
“……”好吧，你有钱，你任性。
顾明月抱着那堆衣服去试衣间。照镜子的时间很多，但很久没有这么看过自己了。顾明路给她挑选的是一条黑色的裙子，v领子设计，露出她纤细而白皙的脖子，以及性感的锁骨，裙子带着些休闲韵味，有些镂空的图案，不是紧身，就这么随意的搭在自己身上，隐隐约约间将奥妙的身材呈现，修长的腿换上换衣间里面专程为客人准备的高跟鞋，高挑修长，美得耀眼。
“很漂亮。小姐真的很适合你。你老公的眼光真好。”服务员不禁夸奖。
顾明月脸有些红。
是真的很漂亮。
不过顾明路更喜欢那句“你老公眼光真好”，是老公。
“很好看，再去试试其他的。”
“就这样就好了，我房间不大，放不了那么多衣服。”顾明月拒绝。
顾明路转身对着服务员，“刷卡吧。”
“好的，先生请这边。”服务员引导着顾明路去营业台。
顾明月将衣服换了下来。顾明路结账的时候，服务员给顾明月整理换下来的新衣服，打包。当顾明路结完账回来的时候，手上提了至少8个包装袋。
“一件衣服需要这么多袋子？”顾明月问道。
“谁知道，估计服务员觉得我眼光好，所以多送了我几个盒子。”顾明路嘴角一笑，笑得很有魅力。
顾明月不爽的瞪着他。顾明路已经大摇大摆的走在了前面。
“顾明路，你当我还是三岁儿童吗？！”这么来骗我。
“顾明月。”顾明路停下脚步，站在顾明月面前，“你要相信你老公的实力，以及眼力。”
意在说明这么多东西，他有钱支付，也可以保证她穿上好看。顾明月内心一怔。老公这种代名词……
“走吧，我们去逛逛鞋子。”顾明路笑着，继续走在前面。
顾明月这么停顿了几秒，跟了上去。逛了个商场，顾明月能说，买了她到重庆这么多年都没有买过的那么多东西吗？！两个人都提着大包小包。顾明路似乎是买爽了，准备带着她离开。离开的时候，经过儿童区。顾明月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顾明路看着顾明月的样子。
“明路，你想不想今晚就去见我外婆。”顾明月问他。
顾明路眉头微皱，“你下定决心了？”
“如果想，买点童装吧。”顾明月说。
“为什么？”
“到时候就知道了。”顾明月说着，“是个男孩。”
顾明路看着顾明月，心跳在不规律的跳动，跳动，跳动……
“先买衣服吧，顺便也可以买点玩具，他喜欢遥控车之类的。”顾明月说，说着，带着顾明路走进儿童专区。
两个人在挑选儿童服装的时候，反而沉默了。只听着服务员在那里不停的推荐，到后来，反而是明月亲自挑选的，选了好几套，好多玩具，在他们快要拿不走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带走了一些。整个过程，顾明路一直处于，沉默状态。后备箱满满一箱子今天购物的东西，堆得很高，几乎快要关不过来车门。
车子行驶在合川的街头，顾明月低头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我跟老师约好的，下午5点去接他。你往前直走，前面那个十字路口，右拐。”
顾明路就这么听着顾明月的指挥，往前开。速度很慢。真的很慢。两个人一直这么沉默着，半天不说话。车子在顾明月的指使下，到达了一个小学门口。顾明月打了个电话，似乎是给老师在打，口吻很客气。
顾明路捏着方向盘，不发一语。
挂断电话，顾明月转头看着顾明路，“想知道这孩子的来历吗？”
顾明路的手指似乎捏得更紧了。
“我曾经有过一个短暂的婚姻。”顾明月说。
顾明路看着她。没什么，他其实不介意。
“那个时候刚从上海离开不久到重庆。当时我外公还在。”顾明月说，“他其实很反对我这么做，真的很反对，那个时候他身体其实已经很不好了，而我却这么一意孤行。”
“明月。”顾明路拉着她的手。
这么热的天，车上的空调也不足，顾明月的手却冰的刺骨。
“你不想要说的事情就不要说。等你觉得哪一天真的可以告诉我，真的觉得我可以成为你的依靠的时候才告诉我，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可以接受。”顾明路一字一句，说得很诚恳。
顾明月看着他。看着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勇气，可以让他对她这么的好，好到，她怕自己有一天万一对他不忠了，会遭雷劈。眼眶，蓦然的就红了。眼泪顺着眼眶，这么一滴一滴。很明显。
顾明路有些心慌，他连忙拿起餐巾纸帮她擦拭，“别哭了，不是当妈妈的人吗？”
“明路，孩子是你的。”顾明月说，哽咽的声音，几乎是不受控制。
顾明路整个人瞬间就定住了。仿若石化了一般。他这么直直的看着顾明月，脑海里面突然就像是爆炸了一番，他没想过，他们之间有一个孩子，那些年，他们之间真的粗心到，留下了一个孩子吗？！
他承认，他很久没有这么慌张过。慌张到，已经不知道怎么去梳理自己的情感。他的手指还僵硬在明月的脸颊上，感受着她的眼泪，这么温暖的流过他的指尖。
“当时，为了给孩子上户，我用你给我的钱，了5万元找了一个男人结婚，把孩子的户确定了下来，我不想他一生下来，是一个没有身份的孩子。”顾明月说，“外公在知道我有孩子后，就让我打掉，我甚至没有告诉过他，这个孩子是你的，我怕他知道了，会真的逼着我去医院，做人流。”
“对不起明月，我不知道……”
“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没有怪你。而我也真的没有想过要告诉你我们之间有个孩子。我当时想法很简单，我只是想要身边多一个人而已，我想总有一天外公外婆会离我而去，我至少还会有一个牵挂。留在我身边的人，真的不多。”顾明月说，那么冷静的声音，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这个过程，有多艰辛。顾明路可以想象。她外公外婆会给她多大压力。她自己会遭遇外界多大的压力。
“明月，你很勇敢。”顾明路擦拭着她的眼泪，“真的，谢谢你。”
谢谢你，留下了他们的孩子。谢谢你，让我这一刻感受到，从天而降的幸福。他的唇，情不自禁的靠近她的脸庞，吻着她满脸泪痕，带着咸咸的味道。两个人都有些动情。很难会彼此摊开自己的心扉。顾明月甚至到了此刻，都没有真正的下定决定告诉顾明路他们之间有一个小朋友的存在，她其实觉得她现在所有经历的一切，和顾明路结婚，和顾明路在一起，都不真实……而她，到现在，突然想要，大胆一下。不给自己这么多顾虑，不让自己一直顾虑。
有些，火热的空间。车窗外，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两个人一顿，立即放开彼此，有些尴尬。顾明月拿着纸巾擦拭着自己的脸颊。转身，看着趴在玻璃上的一个小脑袋，以及小脑袋外，站着一脸笑意的年轻女老师。
真是，丢人丢大了。顾明月深呼吸，尽量让自己恢复平常的情绪，打开车门。
车门外，那个小脑袋扑进她的怀抱里，幼嫩的声音，童言无忌的说着，“妈妈，我就知道是你坐在里面的，虽然你和那个叔叔在亲亲，但是从前面这个玻璃里面还是能够看清楚你。”
顾明月的脸更红了。身后的老师也有些不好意思，还算比较稳重，“顾小姐，我把壮壮交给你了，下周一有一个期末考试，一定要送他到学校来。”
“好的，谢谢你，张老师。”
“不客气，拜拜。”张老师挥手离开。
壮壮很有礼貌的也对老师说着再见。
老师走了之后，壮壮回头，“妈妈，你突然来接我回家吗？”
“嗯。”顾明月点头。
“那个叔叔是谁？”壮壮指着坐在驾驶台，一动不动的男人。
顾明月有些沉默。
“和你亲亲的叔叔是谁？”壮壮强调。
顾明月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怎么就能够当着她儿子面，做这种亲亲的举动。
“你先坐后面去。”顾明月将壮壮带到后座，让他做好。
壮壮乖乖的坐在后座位上，黑溜溜的眼睛就一直盯着顾明路看，看得眼睛都不眨。顾明路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被壮壮这么盯着，更加尴尬了，甚至开车都显得别扭了起来。
“壮壮，妈妈是不是给你说过，不能这么盯着别人看，不礼貌。”顾明月脸色有些微沉。
“哦。”壮壮收回视线。
顾明路开着车，眼神时不时的看着车后座，那个小脑袋，那个小脸蛋。长得很想自己吧。眉目和鼻子，嘴长得似乎也像。顾明路自个儿在后视镜里面看得开心。
“顾明路，你到底要不要好好开车。”顾明月提醒，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谁还敢坐！
顾明路收回视线，坐正了些。
“壮壮，我帮你介绍一下。”顾明月下定决心，“这是你一直念念叨叨的爸爸，你可以叫他，爸爸。”
“爸爸？”壮壮的小身子差点站了起来，“是爸爸？”
“嗯。”顾明月点头。
顾明路听着爸爸这个称呼，心情自然是好的。从没想过人生会给他如此大的惊喜！
“我有爸爸吗？”壮壮似乎不相信的质疑。
“每个小朋友都有爸爸。”
“是真的吗？”壮壮很高兴，高兴地手舞足蹈，“我真的有爸爸吗？妈妈，我不是没有爸爸的臭小孩吗？！”
“嗯，不是。”顾明月点头。
得到肯定答案，壮壮似乎更加激动了，他转头对着顾明路，清脆的童音，“爸爸你好，我叫顾壮壮。妈妈说希望我能够健健茁壮的成长，所以就叫壮壮。”
6岁大的孩子，口齿已经能够非常清楚了。顾明路微点头，喉咙起伏。
“爸爸你叫什么名字？爸爸你会再离开我们吗？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爸爸我很想你的。我希望你以后永远都陪在我身边，我喜欢爸爸。”壮壮一口气，似乎很努力地在表达自己对爸爸的喜爱程度。
“我叫顾明路。和你妈妈就差一个字，路是大路的路。我不会再离开你们了，我也很喜欢你。”顾明路说的一本正经。
顾壮壮兴奋的将整个小身子都趴在了前面。
“壮壮，坐好。”顾明月招呼着。
顾壮壮扭动着身体，还是听话的乖乖坐好。
“爸爸，你为什么会离开我们啊？”安静了一分钟的壮壮，又开始说话了。
“额……”顾明路确实不知道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
总不能说，是他妈妈带着球跑了吧。
“爸爸，我听人说，没有爸爸的孩子，就是因为爸爸不喜欢妈妈，所以爸爸才会离开，你不喜欢我妈妈吗？”顾壮壮闪烁着大眼睛，带着些期待的望着他。
“不是，爸爸很喜欢妈妈。”顾明路一字一句。
顾明月抿着唇。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们。”
“壮壮！”顾明月叫着他。
“壮壮。”顾明路声音明显温柔了很多，“大人有很多大人不能说的秘密，不是爸爸想要瞒着你，而是到你这个年龄还不能够理解。如果哪一天你到了爸爸的年龄，你还是不明白爸爸和妈妈为什么会分开，到时候爸爸就会告诉你，好吗？”
顾壮壮听得有些绕，这么深深的想了几分钟，“嗯。”
“真乖。”
“谢谢爸爸表扬。”顾壮壮开心的笑着。
那个笑容，让顾明路整个人都有些软了。原来有自己的孩子，是这种感觉。车子停在商业圈的一个饮食区，一家三口走进一家家常菜餐厅，点了些菜，大多是顾壮壮喜欢吃的。顾壮壮吃东西特别的规矩，也不会让大人操心，很快吃完了两碗饭，礼貌的说着，“爸爸妈妈，我吃饱了。”
“擦擦嘴。”顾明月将纸巾给他，“你去那边玩玩，不要走远了，等爸爸妈妈把饭吃完带你回家。”
“嗯，你们慢慢吃。”顾壮壮很有礼貌。
顾明路就看着顾壮壮蹦蹦跳跳的走向不远处的免费游乐场。顾明月也顺着顾明路的眼光，说道，“壮壮念的寄宿学校，一个月放一次假。虽然辛苦点，但各方面教育不错。我考虑到家里没有人带，所以就让他一直在学校，本来这次得等到周末考完了才放假的，但想着，你们或许应该见见面，所以……”
“谢谢你，明月。”顾明路看着她，真的找不到其他语言来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
很多年了，因为自己的性格，他一般不会太容易大喜也不太容易大悲，当然，也曾经真的悲伤过，顾明月突然消失的那一刻，他觉得天崩地裂。而现在，他因为顾明月，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顾明月抿唇一笑，“你不怪我吗？”
“嗯？”
“怪我，瞒着你。”
“我知道你有你的顾虑。明月，我不想去计较曾经过去或者很久很久以后的将来，我现在能够拥有的，就是我觉得这辈子，我能够拥有到的最大幸福。其他，我什么都不想考虑。”顾明路很认真，“明月，带我去见你外婆，我想名正言顺的拥有你，不背弃任何人，不被任何人所否认。”
顾明月看着顾明路，似乎是冷静的想了想，点头道，“嗯。”
顾明路紧紧的抓着顾明月的手，彼此之间的感情流露，很明显。顾壮壮玩了一圈回来，就看着自己爸爸妈妈手牵着手，他急急忙忙的跑过去，“我也要牵手。”
就怕，自己被丢下了一般。顾明路和顾明月相似一笑，两个人放开彼此，用手将顾壮壮牵在一起。顾壮壮从来没觉得自己这般幸福过。他一直在想自己的爸爸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一直在想爸爸总有一天会回来，现在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般高大，高大到他觉得可以好好的保护自己和妈妈，他觉得很幸福。
一家三口从餐厅出来。顾壮壮突然捂着肚子，“妈妈，我要上厕所。”
顾明月指着不远处厕所的方向，“在那边，妈妈陪你去吧。”
“不，我要爸爸陪。”顾壮壮说。
顾明月顿了顿，看着顾明路。顾明路牵着顾壮壮，“走吧，小男子汉。”
“爸爸，我喜欢你叫我男子汉。我一直有个梦想，梦想有一天长大了可以好好的保护妈妈和外曾祖母，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顾壮壮一边跟着顾明路的脚步，一边说着。
顾明路摸着顾壮壮的小寸头，“你的梦想会实现的。”
“谢谢爸爸。”顾壮壮真的很懂礼貌。
而且性格一点都不内向，像明月小时候。还好，没有因为单亲家庭而变得孤僻。顾明路带着顾壮壮到洗手间，“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爸爸，妈妈是不是看不到我们了？”顾壮壮突然做贼似的往那边看去。
“怎么了？”
“爸爸，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跟我来。”顾壮壮神神秘秘的说着。
顾明路诧异，还是跟上了儿子的脚步。两个人从4楼坐着电梯到了1楼。顾壮壮跑步的拉扯着顾明路直接到了一楼的糕点区，顾壮壮放开顾明路的手，趴在玻璃橱窗上，看着里面的生日蛋糕。
“你想要吃蛋糕吗？”顾明路问道。
“不是，我想要给妈妈买一个，但是我没有钱。”顾壮壮直直的看着里面那个粉色蛋糕，“妈妈每年过生日都没有生日蛋糕，妈妈说她不爱吃，但是我知道妈妈是因为舍不得钱。”
顾明路这么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有些难受。曾经，他们的生活是有多拮据？！
“不过妈妈每年都有给我买，因为蛋糕不大，所以每次都是分给我和外曾祖母吃，她自己都不怎么吃的。我听外曾祖母说，妈妈其实很喜欢吃甜食。”顾壮壮依然眼巴巴的看着里面的蛋糕，“爸爸，我以前问过店员阿姨了，这个粉色的蛋糕是橱窗里面最便宜的一个，我想妈妈不会嫌弃的。”
顾明路喉咙在上下起伏。他可以想象，每年壮壮过生日，顾明月捧着小蛋糕他们一家三个人一起吹蛋糕的场景，想象着顾明月将蛋糕都分给他们，而自己默默的对着他们微笑，他甚至想到顾壮壮这么小小的身子趴在橱窗玻璃前眼巴巴的看着里面五颜六色的蛋糕却没有钱购买的模样，想象着他小心翼翼的问着店员里面哪个蛋糕做便宜……
顾明路突然蹲下身体，保持着和顾壮壮一样的身高，“壮壮，挑个你最喜欢的，爸爸给妈妈买。”
“可是，其他的都很贵。”顾壮壮说，对着顾明路，“妈妈一定会说我浪费的。”
顾明路摸着顾壮壮的头，“壮壮，我们来一个约定好吗？”
“什么约定？”
“你过来，爸爸悄悄告诉你，这是我们男人的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嗯。”
顾明路在顾壮壮的耳边说完，嘴角一笑，“记住了吗？”
“记住了。”
“答应爸爸，不要告诉任何人。”
“好。”
顾明路揉了揉顾壮壮有些扎手的头发，主动牵着壮壮的手，一起离开。走向4楼。顾明月有些似乎也开始到处张望，看着他们明显松了口气，“怎么上了那么久的厕所，壮壮你拉肚子吗？”
“没有。”顾壮壮有些脸红的摇头。
顾明路笑了笑，“我们聊了一会儿，培养父子感情。”
顾明月似信非信，却也没有再去深究。一家三口坐着车往顾明月的小区开去。一路上，顾壮壮很活泼，一直不停的说话，几乎是停不下来的将他在学校发生的各种事情。顾明月有些受不了顾壮壮的唧唧歪歪，“壮壮，你是个男孩子，有点男孩子的样子好吗？别跟个女孩似的，就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顾壮壮有些受伤。他只是很喜欢爸爸，很想和爸爸多分享一些他的故事而已。爸爸还不了解他啊。
“别这样明月，这段时间正是壮壮语言发展期，让他多说说，锻炼自己表达能力。别像我这样，就跟个闷葫芦似的。”顾明路笑得很温柔。
顾壮壮一听爸爸这么说，小脸蛋又笑得开坏了。顾明月不爽，闷着不说话。
“壮壮的性格像念念，很活泼，很逗人喜欢。”顾明路说，“和你小时候也很像。”
“我小时候不是活泼是刁蛮，老喜欢欺负人，特别是你。”
“也挺好。”顾明路不在乎，嘴角的笑容，大概是这么久以来，顾明月看到最多的时候。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顾壮壮觉得自己插不上嘴，他黑色的眼珠子狠狠转动着，灵机一动，“爸爸，念念是谁？”
“念念？念念是你小姑姑。”顾明路说，说起念念的时候，分明嘴角的笑容更加明显了。
顾明月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爽听到这个名字，不爽的把头扭向车窗外。
“小姑姑是什么意思？”
“就是爸爸的妹妹。你有机会见到她的，而且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你小姑姑。”
“真的吗？”顾壮壮闪烁着灵动的大眼睛，这个年龄阶段的小孩子总是对未知的世界充满好奇。
“嗯。”
“妈妈，爸爸说要带我去见小姑姑。”顾壮壮高兴地对着顾明月嚷嚷道。
“你要去就去吧，反正我不去。”
“为什么？”顾壮壮不明白。
“你怎么这么多为什么？”顾明月口吻有些不好。
“妈妈你是不是更年期到了？”顾壮壮带着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顾明月整个脸色都变了。
顾明路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没想到，顾明月也会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孩子气得，吐血。车子很快到达目的地。三个人下车。顾明路在拿车尾买的东西，袋子至少有20个，顾明路一个一个整理，递了些给顾明月，递了些顾壮壮。
“爸爸，你给我买礼物了吗？”
“嗯。”
“爸爸你对我真好。”顾壮壮嘴真的很甜。
顾明路微微一笑。三个人提着大包小包走进电梯。电梯一点一点往上。顾明月转头看着顾明路。顾明路沉稳的一笑，“放心吧。”
顾明月默默的低下头，心跳却在加速。她不知道那扇门后会发生什么，她怕所有一切，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假象。电梯到达。三个人走出去，顾明月按下门铃。因为大家都腾不出手来开门。门很快打开，外婆满脸兴奋的样子，口里说着，“壮壮回来了吗？”
顾明月笑着，“嗯，我把壮壮接回来了。”
“来，外曾祖父看看，看看我们壮壮是不是瘦了……”
“学校上次量体重和身高，我重了2斤，还长了2厘米。”顾壮壮自豪的说着。
“乖孩子。”外婆将顾壮壮抱在怀里。
顾明月看着他们温馨的模样，开口道，“外婆。”
外婆和顾壮壮这般亲热了好久，抬头看着顾明月，热情的说着，“快进来吧。”
“外婆，他……”顾明月指了指旁边的顾明路。
外婆转头看着顾明路。其实，开门第一眼就看到了。看到了，故意忽视了。外婆顿了一下，“也进来吧。”
顾明月直直的看着自己的外婆。这么冷静，这般……她不知道外婆心里在想什么。她转头看着顾明路。顾明路给她一个安定的笑容，和顾明月一起，走进了这个家。家不大，装修得也不复杂，收拾得很干净。顾明路将所有的大包小包放在一边的角落，有些拘束的站在房间中央。
外婆指了指一边的沙发，“你坐。”
“谢谢外婆。”顾明路恭敬无比。
外婆没有说话，只是转头对着顾壮壮，“壮壮吃完饭了吗？”
“吃了，我和妈妈还有爸爸在外面吃的……”
“爸爸？”外婆一顿。
“嗯，就是他，他就是我爸爸，刚刚妈妈给我这么介绍的。”顾壮壮指着顾明路，小孩子总是不会撒谎的。
外婆将视线放在顾明月的身上。顾明月咬着唇，其实手心都有些发汗了，好久，她点头，“嗯，他是壮壮的亲生爸爸。”
外婆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顾明月的头垂得很低很低，她根本就不敢直视外婆的眼神。上一辈的恩怨，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销声匿迹，尽管在他们最最艰难的时候，外婆也会劝她回到顾家，至少顾家可以给顾壮壮一个最好的培养环境。可真正到了这般露骨的时候，谁都接受不了，这份打击。
“外婆。”顾明路将顾明月的手紧紧的拽在她的手心，无形中在给她依靠，他很坚定的眼神看着外婆，“我知道你曾经和我母亲以及我爷爷奶奶有些过节，我也知道明月的妈妈当年为什么会选择自杀，我从来不去评价长辈们到底谁对谁错，我也没有资格。但我不得不说，所有一切我和明月都是无辜的。我不是要求外婆不计前嫌的接受我，但我希望外婆可以给我一次机会，证明我可以好好对明月，我可以给她带来幸福。”
外婆狠狠的看着顾明路，顾明路就这般回视着外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顾明月咬着唇，唇瓣都已经泛白，她的手一直在顾明路的手心中，抓得很牢，似乎不给她任何离开的机会。顾壮壮还小，根本不懂如此气氛，只是扬着小脑袋，莫名其妙的看着大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乖巧的没有说话。
沉默的空间，仿若时间都已经停止。外婆突然开口道，“顾明路，你说你会给明月带来幸福？”
“我会尽我最大力量。”
“但你想过，你母亲曾经给我们一家人包括明月带来的伤害吗？”外婆有些激动，眼眶似乎都红了。
大概想起了很多往事。不堪回首的往事。
顾明路抿紧了唇，“曾经的事情，我没办法改变也没能力改变，我不说我母亲百分之百正确，但我知道我母亲不是一个记仇的人。至少，她不会一直记恨过去。”
“你在说我心眼小了？！”外婆狠狠的看着他。
“我只是在说，明月嫁到我们家之后，我可以保证，我母亲不会为难明月，我母亲会像对待自己女儿那般好好对待明月。”
“你说话，就算吗？”外婆看着顾明路。
“何况，我已经答应明月，明月不想要回上海，我愿意和她定居在合川。我们依然可以生活在一起，明月如果一直放不下心结和我回上海，我不会强迫她回去。”顾明路一字一句。
外婆就这么审视着顾明路，看着顾明路如此坚决而诚恳的模样。顾明路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多少也知道些，知道这孩子从小就特别听话懂事，到现在也是事业有成，能力卓越，撇开他关系，明月嫁给顾明路，并不委屈。
何况，顾明路可以说到这个地步。可以为了明月，离开家门，在合川定居。这份勇气和决心，至少现在看来，对明月绝对是认真的。外婆叹了一口气，那一秒仿若真的老了很多。人这一辈子经历过很多之后，就会看明白很多人很多事儿，以前也一直不服气，声声念念想着的都是怎么报复乔汐莞，怎么让他们那一家人不得好过，到后来，到后来看着明月在他们身边渐渐长大，看着明月的笑容越来也少，看着她一个人辛苦工作支撑着整个家庭……那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就渐渐开始动摇。
“明月。”外婆突然叫着她。
“嗯。”顾明月看着外婆，其实眼眶也红了。
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很不孝顺，到外婆都这个岁数了，还是要做那么多，惹她难过的事情。
“你喜欢顾明路吗？”外婆问她，声音很冷静，“如果不是壮壮的父亲，你也要和他在一起吗？”
顾明月一怔，没想到外婆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而问题一出，拿着她手心的那只大手，明显也紧了一下。时间过得很慢。房间很寂静。顾明月对着外婆，咧嘴一笑，“嗯，我喜欢顾明路。”
我喜欢顾明路。这几个字，让顾明路整个人，连带着心跳都颤抖了。
喜欢。是真的喜欢吗？
外婆看着顾明月，嘴角突然笑了，“傻孩子，你喜欢就好，不要在乎外婆的感受，人这一辈子早该为自己而活。”
“外婆……”
“外婆不会因为你和顾明路在一起就伤心难过，外婆只会想要自己的外孙女，找到一个自己的归宿，不管是谁，只要是你喜欢的就行。”
顾明月有些激动，她挣脱开顾明路的手，直接奔上前去抱住外婆，“对不起，外婆，明月总是让你失望，明月总是做得不好，打不到你和外婆的要求，明月真的很坏很坏……”
“傻孩子，你在外婆心目中永远都是最乖的。如果不是你，外婆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失去你妈妈的阴影中。这么多年，你这么陪着我，一直陪着我。外婆觉得真的已经够了……”声音开始哽咽，“外婆只希望，我的明月可以幸福。”
“谢谢你外婆，谢谢你。”顾明月泪流满面。
她现在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反而希望外婆对她大骂一顿，至少心里舒服些。这样的柔情，她真的接受不了。她怕自己有一天会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