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策马进入城南已是凌晨三点,一路上他一直在思考胡子为何坚持将敌第十一师六百多名受伤的俘虏送上专列,而且这些俘虏都换穿上自己独立师标识的军服,这是胡子心中无法割舍的乡情,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报告师座,总部俞济时将军、第一师师长胡宗南将军一行于傍晚六点十分到达城内,说是奉总司令之命前来祝贺慰问。”
镇守南城门的独立团一营长鲁雄大声报告。
安毅说句“辛苦了老鲁”就打马奔入城内,三十六卫队紧随其后,鲁雄望着远去的马队咧嘴一笑,拍拍胸前中校铭牌上的尘土,接着巡视各明暗哨位。这个从广州西大营成军开始就想给年轻的长官安毅来个下马威的老兵痞子,如今已经认识了一千三百多字,一步步成长为一名英勇善战、经验丰富的中级指挥官,深受麾下官兵们的尊敬和爱戴。他和独立团二营长屈通源、军需股长常保芳一样都是普通一兵出身,在唯才是用的独立师中极具代表意义。
县衙的正堂里,听到马蹄声的俞济时和胡宗南等人放下茶杯望向门外,看到安毅翻身下马跑上台阶,连忙迎了出去,师兄弟几个相互敬礼完毕,亲切相见。
尹继南等待安毅与慰问团十余名将校见礼打完招呼,悄悄走到安毅身边,指了指他一身肮脏潮湿的衣服,示意他快去洗洗。
安毅低头一看沾满泥浆的衣服裤子顿时乐了,连忙向众人致歉,回到后院好好洗了个热水澡,在勤务兵的帮助下飞快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回到前面正堂,只见宽阔的正堂上已经摆下了三大桌酒席,杨斌、夏俭、陈志标等团级以上主官也来到了堂上。
众弟兄相互谦让,先后落座,作为主人的安毅和尹继南、杨斌举起酒杯,连敬客人三杯,胡宗南代表不善饮酒的俞济时回敬了三杯,酒席算是正式开动。
安毅刚刚坐下,俊脸泛红的俞济时从兜里掏出封蒋校长的亲笔信,郑重地递给安毅:“校长很高兴,前晚接到你地第二封电文后就睡不着了,连夜写下了这封信让愚兄带给你。”
安毅一听连忙站起,伸出双手恭恭敬敬接过信,刚想打开就看到俞济时微微摇头,当即会意地顺手将信封放进兜里,举起酒杯缓缓递到胡宗南面前:
“师兄,小弟单独敬你一杯,明天中午小弟的两千多伤员和一批物资将会到达师兄驻守的浦口,还得麻烦师兄你多多照应,如果方便就为小弟包一艘船,将伤势稳定下来的弟兄们送到南昌去,那边条件好点儿,有利于伤员的恢复。”
胡宗南站起来举杯相碰,喝下一杯示意安毅坐下:“自己兄弟不需客气,小毅爱兵如子的风范一直在军中交口称赞,今日你我一见没其他话就先求我照顾你地伤兵,就凭这点大哥我佩服你,来,大哥敬你一杯!”
“什么爱兵如子?难听!我才多大啊?”安毅说完仰头就是一杯,放下杯子大口吃菜,他实在是饿坏了。
众弟兄听了安毅这话,哄堂大笑,胡宗南也意识到自己话中的问题不禁笑起来,大家随即边吃边谈,什么东路何长官第一路军攻下东台和兴化,兵锋直指盐城;中路杨长官第六军拿下+
酒至半酣,胡宗南叹息道:“这次武汉方面的十一军和第四军北伐各部均损失惨重啊!中原地区每一县都有古老而坚固的城垣,张发奎和唐生智二将军仍然使用原先进攻武昌地打法,我黄埔学友随军进入中原之后每一战均是攻坚主力,郑州、开封等名城还在远处,数百同袍就魂归九天了,诸多手足音容笑貌犹在脑海,却从此阴阳两隔,真让人伤感!”
席间随即沉默下来,俞济时勉强一笑,把话题引到了黄埔嫡系第一军身上:
“寿山兄无需太过沮丧,回首东望你也许更黯然了,虽然我第一军连克海安、琼港、姜堰、兴化等地,可哪一仗不是极其惨烈?要不是孙传芳主力在相互消耗中无以为继,我第一军也难有如今之神速进展,特别是小毅原先所在的刘经扶第二师,基本上打残了,校长两次优先补充数团新兵均消耗殆尽,由此可见,为将者能力如何方是其中关键。
小弟可是听说第二师上到经扶和月祥两位将军、中到我黄埔同窗担任之团营主官、下到百战仅存的千余士卒,没有一人不思念小毅的。总部众人私下议论,二师自衢州之战重用小毅开始,连战连捷,损失低微,可自小毅自成一师脱离二师之后,二师如今是每况愈下,挫折不断,得不偿失啊!”
安毅连忙解释道:“师兄,你太抬举小弟了,就拿刚刚结束的五河之战来说,小弟所部亦战损三分之一,让我的心疼得都快滴血了。外人只见我师将士歼敌多少多少,可没有几个人看到在每一战之中付出的血汗和生命。还是那句话,小弟的这颗将星全都是一个个生命换来的,此话虽有做作迂腐之嫌,但小弟心中仍然耿耿于怀,无法释然啊!”
胡宗南一看气氛有点儿不对,连忙哈哈一笑举起酒杯,喝过一杯低声向安毅问道:“小毅,你可知军中如今给你新起地绰号?”
“不会吧?又有绰号了?匪兵乙言犹在耳,这次不会来一个更难听的吧?”
安毅惊讶地看向胡宗南,边上两桌弟兄听得有趣,也都放下酒杯筷子望过来。
胡宗南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还是昨日我过江回到南京公干,与良(俞济时字)等弟兄一起聚会才听到的,说是总部将帅一直在研究你从奉新之战开始的诸多战例,前晚接到你第三次战报之后,总部诸将集中分析探讨,最后人人钦佩个个叹服,均认为你独立师来去如风,无迹可寻,于是殷祖绳将军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