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南海沿子与南之川那一边的官员,按照划分,在金川王封地的最南边。那里又远又穷,虽然金川以前也穷,但总比他们那里好过,而这几年由于金川王和陆将军的治理,人已经脱贫了啊。
所以打从被并入金川王封地,他们每年的年节拜见都不被看起。
第一年,他们离得远,来到时都十六了,早过了会客时间,没见到金川王的面。投年礼吧,就眼前这金管家,说:“王爷两点旨意,一海、川贫穷,虚礼算了;二回去设置商官,开发与海外两国的交易。”
其他的指使,就没有了。
他们按着王爷的话,设了商官,专管与海外交易的,又请船匠又招水手的,终于茫茫千里外找到只来我朝进贡过三次的平国。
这都两年了,终于小有点成绩,这次还专门带着商官来,就是想见见王爷,再听听指示的。
王爷这,不是不想见他们吧。听说上一年来的官员也没见成,那是王爷生病了。那这一年又不见,他们年没在家过就来的呀。
后面官员一阵思绪见,只见官职最高的丰大人已经叹着气赶着他们回驿站了。
“咋回事啊?”沿子口音很浓的一个官员问道。
丰大人摇头,说:“金管家说了,王爷连日劳累,得谢谢,明早再来吧。”
“明早再不见呢?”另一个青色官服已破的泛白的年纪很轻的官员说道。
这就是新设的商官,梅培,家里老爹是县府里的一个小吏,因为商官新设,既危险又没品,没人愿意干,他就被他老爹给推了出来。
好歹,摸到人家平国了,还买出点东西,所以丰大人对他还是比较赞赏的。
这次是特地带他过来的,毕竟是王爷提出设的。
最主要的是想让王爷再给他们些措施,还想厚着脸要一块罗盘,他们那里没人精通,这边精通的他们又请不起。勉勉强强有一个,却是老出错,有一次出海按着方向将近一年左飘右飘直接飘到了北方盛川灌河口。
一群傻蛋当时还以为到了一个繁盛的国度,想拿本地特色品去交易,接过被人笑了一通,因为人家那里也有,比他们的只好不坏。
后来才发现,他们待的地方是京城。
回来时是沿着河道回的,据梅培小子说,听说他们是靠着这破船出海的南海沿子人,被笑了一路。
一船水手回到家一个多月那脱皮情况才好。
丰大人想着那个大笑话,就很叹了一口气。
“大人?”一直不得回答,梅培喊了一声。
“哦”,丰大人想了想道:“应该会见的,按品级咱们不够格,但是年节不分品级。”
“可是听说金川王桀骜”,还是那个口音味最重的官员。其他官都不愿和他一起出门,因为他一说话,就被人笑。
虽然他们比这里的人黑吧,但也不至于一眼就被人家看出是南海沿子那边的。
“什么话都敢说啊你”,丰大人忙捂那官的口,心里却同意。他见过金川王一次的,而且是最末一个,只一刻钟问了问前面那些官员民稼之事,就让他们出来了。
这时远远走来另一行官员,这是南海沿子北面的周川,隔了一座大周山,这两年人家比他们好过多了。
听说光种桑树往北买桑叶,就赚了个盆满钵满。何况养蚕!
看见最前面官员一身绛红官袍,丰大人心中更不是滋味。按地方来说,他管的地面还比这个赵大人的宽,但是谁让那地方穷,一年整个南海沿子连千斤粟都交不出,他官位就比人家生生低了两级。
而其他人,则是看着那一行官员身上崭新的官服暗自羡慕。
丰大人一行都没有立即走,直到看着赵大人递了帖子也被拒了,这才好受点,就是都不见。
“回吧”,丰大人转了身不再看那边给他点头致意的赵大人,对几个下属道:“今晚早点睡,明儿早点来,早早拜过赶紧回。”
几人应是。
那边赵大人笑着对旁边人道:“这个老小子,还不会变变,想去管南之川啊?”
旁边人马上接道:“南之川现在不是并到南海沿子了吗?再管就到海底去了。”一行人笑着离开。
丰求这人,是好人,也是好官,有才,也有能力,但是太硬,不会办事。现在的容成王朝缺人才吗?圣上凭什么看脸色用这样的臭石头!
赵同和笑眯眯地暗想。
……
马车在种家染坊稳稳地停下了,金鳞逃也似地去通知种举整整接驾。
岳筝看着金鳞狼狈的背影好笑,下车后将儿子抱下车来。同时转头对容成独道:“你管的也太严了吧,都不许金鳞喜欢姑娘吗?”
容成独牵着她,她牵着儿子往染坊大门走。容成独捏了捏她的手,清冷不喜道:“你关心他太多了。”
虽然他这语气很僵硬,岳筝却没有不喜欢,说道:“不是觉得他和桃坞很配嘛”。
金鳞真是,她不过在马车里无聊,问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而已,看着一个厉害冷硬的男子汉,怎么一问这事就被吓住了。
“嗯,可行。”容成独给了这么一句话。
岳筝推了他一把,笑道:“不着调,什么可行啊?配不配你说。”
“堪配”,容成独看了她一眼,道。
岳筝回视,心中暖暖的,安详而美好。自从说定成亲之后,觉得他变了很多,神情语调都温暖了许多。
小曲儿抬头看他们两个,小眉头深皱。又成他自己了吧!
进门没几步,种举就慌张地打袖扶髻而来,后一步跟着被派到这里与种举一起管理染布的姜亮。
“参……”种举半跪下,一个字才说出,想起侍卫说的微服,又忙改了道:“恭迎公子夫人。”
话落,又有些慌张地站了起来。
已经是岳夫人家仆,以后见到王爷的时间定是多不胜数,所以这慌张必须得改。
“前面带路吧”,岳筝说道。
种举应声是,侧走在前面。姜亮也趁机过来见了礼,不过比起种举来稳重多了。
种举一看,不能太丢面子啊,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好些。
转了几个弯,就到了染房,染房锅炉大染,温度极高,正在染地热火朝天的小伙子们一个个儿都露着精壮的腰身。
容成独脸色腾地发黑。而岳筝在门口感受到里面不断向外冲的热浪时,就担心起来。
这种地方,他怎么能来?气味驳杂,他定是受不了的。
想了想,自己就是进去看,也看不出名堂,就算看出名堂,她能染布吗?所以这些事,有姜亮和种举管理就好了。
她只要看成品,用好人就成。正要说去库房看吧,男人孤高命令地已经开口:“去库房。”
种举抹汗,到了地方,他也觉出不得劲了,此时忙改变方位。
库房很是洁净,站到里面竟也觉得四面通风似的。一匹匹花布整齐地码在低矮的松木搭成的木板上,靠墙往外排,一排排一摞摞,已经有将近千匹了。
“染地真是快”,岳筝一步上前,摸了摸一匹榴红印花布,丝毫不吝啬赞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