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要自己吃饭?
颜霏盯视着那小丫头,嘴角紧抿没有说话。
“啊啊啊……”
那小丫头站起身,对着她做了个往嘴里吃饭的手势,然后锁上门走了。
她走时没有带走油灯,接着淡淡的灯光,颜霏打量起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空荡荡的屋内,什么都没有,就是墙上,除过那扇紧锁住的门,连个透气的小窗也无。
可就是这样闭塞的环境,她竟然出奇的没有窒息而死。
真是奇迹!
颜霏有想过制服那哑巴丫头,从而逃离这里,但,她终没出手,不是她不想,而是她现在体力有限,加之那哑巴丫头多半有武功半身,否则,她背后的主子不会放心、她一个不会说话的小丫头过来给自己送饭。
为防后患,本该处死她,却没那么做,反囚禁她。
既不想她死,又将她迷晕数天不给吃喝,这会子倒好心地让丫头送来一碗稀粥,和一个干巴巴的馒头,是打算就这么吊着她一口气,活活折磨她么?
颜霏所料不错,接下来的日子里,那哑巴丫头都会每隔段时间,送碗稀粥和一个干巴巴的馒头过来。
寻着机会,她就强撑着体力,偷袭那哑巴丫头,结果每回都被其轻而易举制服在地。
为此,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是颜霏,还是那个出手狠辣的国际特工。
进食少,体力弱,这是个原因,可她也不至于这么弱吧?然,事实就是事实,以她目前的状态,真撼动不了那哑巴丫头分毫。
昏暗的屋内,颜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又呆了几天,她只知每次她饿得快要晕倒时,那哑巴丫头就会给她送粥和馒头给她。
到今日,她已喝过四碗粥,吃过四个馒头。
她不知自己被囚在这里几日,那囚禁她的人,及给她送饭的哑巴丫头却是知道的。
十天,颜霏已经被关在这里整整十天。
除过靠着冰凉的墙壁睡觉,她什么多做不了。
“死妖孽,你这会在做什么?”她抱膝而坐,下颚搭在膝盖上,神色微显伤痛,喃喃道:“咱们的婚期是不是已经过了?你这会正揽着水依晴那个冒牌货,对她说着绵绵情话,你会吗?难道你分辨不出她不是我吗?”
昏暗的灯光下,没有一丝阳光,也没有一丝希望,唯有冰凉的泪水自颜霏眼角缓缓滑下。
“若是真的爱我,你应该能分辨出娶进王府的女人不是我,要不然,还谈什么喜欢我,爱我?”抹去脸上的泪水,某女眼里的目光倏然变得冷然,自语道:“死妖孽,你若是真娶了水依晴那个冒牌货,并且与她拜堂成亲,还亲亲我我度过洞~房花烛夜,我颜霏就让你这一辈子做太监!”
良久,她神色突然一变,止住的泪水再次汩汩涌出,低喃道:“骗子,大骗子,说什么喜欢我,说什么会一辈子对我好,却不知道我出事了,不知道我现在被人囚禁在此,大骗子!死妖孽,臭妖孽,你就是个大骗子!”
哭累了,骂够了,她终于陷入昏睡中。
今日,阳光明媚,京中大街小巷好不热闹。
“明日就是摄政王大婚之日,京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谁说不是呢,夜相突然被刺身亡,先皇又跟着驾崩,璟王爷随之失踪不见,京里的气氛前段时间真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呢!”
“是啊,这下总算有了件喜事。”
街上,铺面里,茶楼,酒楼等只要有人的地方,大家都在议论着明日摄政王娶亲一事。
“听说了吗?”
“你这人说话真是急人,有话就直说,还问咱们听说了什么。”
“他就是那德行,有话非得拐弯抹角往出说,我猜啊,他还不就是想对咱们说摄政王娶亲一事,对吧,我没说错吧?”
“你是没说错,但我要说的是摄政王明日要亲自迎娶王妃进府呢!”
“这是真的?”
“那还用说。”另一人接道:“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皇子娶亲,有哪个上门迎娶过女方?可摄政王却破了例,这足以证明他喜欢水五小姐,且出于真心的喜欢。要不然,京中这段时间也不会有那么多传闻。”
“都说皇家无真情,我看这话以后还是莫要再说的好。”
“你所言在理!”
围在说话之人旁边的几人,默然想了想,过了片刻,齐出声附和。
午后,慎国公府,静院。
“五儿,明日就是你大婚之日,今个晚上可一定要休息好,要不然明天就不漂亮了!”慎国公夫妇与儿女坐在屋内说笑,可他们夫妇,以及水牧文都不知此时坐在他们身旁,被他们chong爱至深的乖巧女孩,已被他人取代,望着女儿(妹妹)娇羞的模样,他们的脸上都挂着暖暖的笑,目中皆有着掩饰不住的chong溺,苏氏握着身旁眼见微垂,脸儿含羞的少女的手,轻拍了拍道:“娘知道你这段时日心里有恐慌,有紧张,但过了明日,这些不安的情绪都会满满淡去。”
“娘……”
水依晴微抬起头,忘了苏氏一眼,又满面娇羞地低下头。
“老爷,文儿,你们瞧,我们的五儿害羞了呢!”苏氏微笑着与慎国公父子说了句,接着温和的目光又落在水依晴身上,“五儿,摄政王对你是真心的,听娘的安安心心地做你的新娘子,其他的都别想。”
“嗯。”水依晴乖觉地点了点头。
慎国公这时道:“好了,该说的你这几日没少对孩子说,今个就别啰嗦了,让孩子回自个院里好好休息,明日还要早起呢!”
“老爷说的是。”松开水依晴的手,苏氏笑了笑,爱怜地看着水依晴,叮嘱道:“记住娘的话,今晚别多想,好好休息就是。”
“娘,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起身,朝慎国公夫妇各行一礼,然后与水牧文打了声招呼,水依晴便脚步轻盈步出主屋,在喜鹊和翠喜跟随下回了清华苑。
屋内,水牧文听到院外脚步声走远,收起脸上的笑容,眉头微皱,看着慎国公夫妇道:“爹,娘,我近来怎么觉得五儿怪怪的,不知爹和娘有这种感觉没有?”苏氏与慎国公对视一眼, 然后看向他,笑着道:“五儿身上的变化,我和你爹自然也有所觉察,但这变化并没有什么。”
水牧文目光闪了闪,疑惑道:“娘,你这话我听不懂,什么叫这变化没什么?”最近数日,活波开朗的妹妹,遇到他时目光躲躲闪闪,而且也不再到幽澜院玩,有几次,他当着面询问, 却都被其告知没事。真没事吗?如果没事,为什么见着他目光总是躲躲闪闪?怀揣不解,以及对妹妹的关心,近来这几日他的心情也不怎么畅快。
好似被什么东西压在胸口,而他却无力挪开。
苏氏笑看向儿子,语声轻缓道:“待嫁前一段时日,女儿家都会有些情绪起伏。”
“娘,你是说五儿因为大婚一天天将近,才会有近来的变化?”母亲的话,水牧文思索片刻有些认同,但他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其他原因,可要他道出,他又没有丝毫头绪,反正他就是觉得自家幼妹身上的变化,让人很不放心。
“是这样没错。”为了不让儿子再为幼女身上的变化担心,苏氏说着,提到了水沐晴,道:“你大姐当初在嫁给先帝前,也是这样的,那时我和你爹没少担心呢!结果问了之后,她说害怕进宫后再也见不到咱们这些亲人,还有……”言语到这,苏氏唉叹口气,没再说下去。
水牧文朝慎国公看了眼,见父亲对自己点头,于是轻舒口气,道:“原来是这样。”顿了顿,他又道:“我就说嘛,五儿近来这几日怎就变得这般奇怪,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话虽是 这么说,然而水牧文心里还是存有疑惑的,但他却没揪着这话题不放。
想着没什么事了,他起身向慎国公夫妇行礼告辞。
步出静院时,他心里暗忖:“我是不是想多了?五儿就是五儿,不是她难道还能是别人不成?”经过后花园时,他远远听到喜鹊的声音,“小姐,你都在这站了好大一会功夫了,咱们回吧!”水依晴离开静院并没有直接回清华苑,而是到花园中的一处凉亭里站着,她想去芳院,想去看望岑氏,想告诉自己姨娘,她好心慌,明日就要大婚,她心中既欢喜雀跃,又恐慌不已。
然而,她却不能去芳院,因为以她现在的身份,前往芳院只会引人起疑,于是,她来到这处地势比较高的亭中,远望着芳院所在的位置,紧抿唇角,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姨娘,我怕……我怕明日大婚会出现差池……,我更怕摄政王会一眼认出我不是他喜欢的人,姨娘……”她神思专注,无声呢喃着,因此不知水牧文已挥退喜鹊和翠喜,登上台阶,踏入亭中。
“五儿。”
望着水依晴的背影,他轻唤出声。
没反应,水依晴一点反应都没有。
“五儿!”
皱了皱眉,他声音不由提高。
“啊?”水依晴蓦地转过头,看到是他,眼里立时闪过一抹恐慌,见水牧文虽皱着眉头,但脸上却挂着暖笑,她稳了稳心神,盈盈一礼,娇声道:“五儿见过大哥。”
“你这段时间变得大哥都有些不认识了呢!”水牧文的目光牢牢锁在水依晴脸色,微笑着道:“原来咱们兄妹俩见面,你极少这般正式的对大哥行礼。”
水依晴怔了怔,目光低垂,弱声道:“大哥,我,我怕,我好怕……”不能出现纰漏,绝不能出现纰漏,明日就是大婚之日,自己绝不能辜负姨娘的苦心,让她们的计划功亏一篑,做好心理建设,水依晴缓缓抬起头,眸中泪花萦绕,啜泣道:“大哥,你说摄政王会真的对我好吗?大婚后,他会允我时常恢复看望爹娘和你吗?我好怕,好怕……”她这一哭,令水牧文顿时心疼不已。
“五儿,别哭,摄政王对你的心意,不说咱们知道,就是这京中的百姓都是知晓的,乖,不哭了!”走近水依晴,抬手轻在她肩上拍了拍,这一刻,水牧文对眼前的少女、身上发生的变化再无疑虑。
他懊悔,自责,心里不时怨怪自个多想,没有多关心关心幼妹,帮她排解面对大婚时心里生出的恐慌不安情绪。
“嗯,我不哭了,我听大哥的,如果,如果摄政王对我不好,大哥一定要帮我找他理论。”
眨着泪眼,水依晴一脸天真地说道。
水牧文刮了刮她的鼻头,笑道:“你呀,马上就要嫁为人妻了,说话还这么俏皮。”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绢帕,帮水依晴拭去脸上的泪痕,他又道:“摄政王政务繁忙,即便偶尔对你关心不到,那也是常理中之中的事,大哥能为这个去找他理论吗?”
“大哥……”嘴巴一嘟,水依晴垂下头,给人感觉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生气了?”对少女此刻别扭的样子心生好笑,水牧文长叹口气,道:“算了,我告诉爹娘,就说咱不嫁了,免得到时摄政王对我可爱乖巧的妹妹不好。”
水依晴跺了跺脚,抬起头,噘嘴道:“大哥,哪个说不嫁了,我要嫁,我要嫁给他,我没生气,我真没生气!”此刻,水依晴所表现出的形态,与以前的水筱晴在水牧文面前,表现出的言行举止近乎一模一样,水牧文望向她的目光,禁不住一阵发怔。
娇俏可爱,单纯如一张白纸的五儿,为什么看起来怪怪的?
那个病愈后,时而狡黠,时而活泼,时而宁静若水,心思比他这个大哥还要睿智的五儿,去了哪里?
“大哥,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水依晴心里一突,抚上自己的脸,眨着纯真的眸子,道:“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没有。”敛起思绪,水牧文微不可察地摇摇头,想要挥去心中再度升起的疑虑,却怎么也挥之不掉,错开水依晴的目光,他望向芳院所在的位置,目中神光晦暗不明,状似不经意地道:“风影最近可有对你禀报芳院那边的情况?”
“他说一切正常。”水依晴想都没想,脱口回道。
哼,派影卫监视芳院,想要从姨娘那找出谋害小jian人的证据,痴心妄想!
风影的事,薛山从庄子上带水依晴回慎国公府途中,与她提了提,再加上他们与薛仁碰上面,又从其口中了解到一些慎国公府当前的情况,因此,水依晴对风影监视芳院的目的此刻一清二楚。
过了半晌,水牧文才启唇道:“没动静就好,待你大婚后,爹就会处置她!”说着,他缓缓转过身,注视着水依晴的双眸,微笑着道:“她腹中的孩子,爹不会要,看她还能耍出什么把戏来!”神色恍惚,脸色发白?她为什么会这样?水牧文目光微闪了下,道:“最近天气是暖和很多,但在这里吹风久了,免不了会受凉,让丫头扶你回院里吧!”说完,他步下台阶走出凉亭,在经过喜鹊身边时,他淡淡道:“你随我到幽澜院一趟,我有东西要送给你主子。”
“是。”
喜鹊屈膝一礼,然后看向仍站在亭中的水依晴,“小姐,大少爷……”注视着水牧文走远的背影,水依晴截断喜鹊的话,轻声道:“去吧!”姨娘有孕,他怎么知道了?这是不是说爹和苏氏也已知道?回想起水牧文刚才说的话,水依晴的脸色白了又白。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下的台阶,更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清华苑。
“小姐,你没事吧?”翠喜随其身后一路回到清华苑,心里甚是疑惑,主子这是怎么了?和大少爷在亭中说话那会还好好的,怎么大少爷一走,整个人就变得精神恍惚起来?出于对主子的关心,她在水依晴踏入房门时禁不住低声问道。
顿住脚,回头望她一眼,水依晴道:“我没事,你不用在屋里伺候,合上门退下吧。”说着,她人已走进内室。
怎么办?
姨娘知道这件事吗?
肯定是那该死的影卫,在暗地里发觉姨娘有孕,然后禀报给爹和苏氏母子知道的!
处置,明日过后,爹要处置姨娘,并且不打算要她腹中的孩子,那可是她的弟~弟,是爹的亲生骨肉,他怎就能残忍地不要那个孩子?
不会的,爹不会那么做,定是水牧文那个jian种胡说八道,对,一定是他在胡说八道!
而且以姨娘对爹的了解,及她的手段,又怎会让自己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