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要他死(上)
环山镇到落叶峰虽然才四五十里,但山路难走,一行人来到落叶峰的时候,已快申时了。密林遮蔽下,光线很是昏暗,好在今日阳光灿烂,还是能看得清路。
苏之函接管了落叶峰之后,就派了军营带出来的四名小将守在山脚下,看到庄逐言一行人,一名小将立刻领着他们上山。
不知是不是有人早一步上山通报,他们刚上到半山腰,就看到苏之函已经站在矿洞前等着他们。
“你们来了!”苏之函的嗓音很洪亮,特有的军人气质让他看起来威严又挺拔,明明矿洞门口只有几个衙役守在那里,但因为苏之函的存在,竟让人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感觉。
刘宇书率先迎了上去,拱了拱手,笑道:“辛苦都尉大人了。”
苏之函挥了挥手,不甚在意地笑道:“小事一桩。”
苏之函先对着庄逐言和燕甯点了点头,正准备转向齐沪,意思意思打个招呼的时候,目光却被燕甯身后的黑衣青年吸引了。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燕甯身旁,黑衣挺拔,冷面无情,晃眼之下,会误会他是燕甯的侍卫,然而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整个人都在演示两个字,危险。是的,就是危险,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小青年,居然会让他感觉到危险,这真是怪事。
苏之函一直盯着未离看,那如狼似虎的目光,燕甯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未离却好似毫无所觉般,就像楚时想的那样,除了燕甯,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死人……
最后还是齐沪打破了这怪异的气氛,神色不耐地说道:“天色不早了,苏都尉都把人关押在哪里?要审案就尽快吧,不然天黑也都回不去。”
“是是是。”刘宇书连连点头,他可不想在这荒山野地过夜。
苏之函终于收回视线,领着一行人进了山洞。
进入这个明显是人工开凿的山洞之后,眼前同样出现了上次看到三个岔路口。上一次,燕甯和庄逐言进的是右边的岔路,这次苏之函带他们走的,是正中间的岔路。
这条通道特别的宽,很是平坦,两边插着火把,将通道照得很亮,比上次两人选的那条道好走无数倍。走了不一会,这条通道又分成两条岔路,右边的宽一些,左边要小一点。
苏之函领着他们往右边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人我已经分开关押了,铁匠和苦力两百八十六人,一个都没逃,现在全都关在右边最大的山洞里,铸造好的四箱兵器也一并封存在那里。那边的小矿洞里关在四十三个护卫,还有十几个跑了。”
说完苏之函又用大掌拍拍通道内壁,继续说道:“这个矿洞不算大,但里面的铁矿都差不多开采完了,根本不像是几个月前发现的,我猜起码发现了一年多了。”也就是说,这个矿洞早就在使用,里面不知出产了多少兵器铁器,得来的钱也不知饱了多少私囊,更严重的是,到底还有多少这种小矿洞被人私自昧下,朝堂中又有多少人卷入其中。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未尽之语不必说完,各自心中已然有数。唯有刘宇书心底叫苦,这种倒霉的事,怎么就让他撞上了!
很快,一行人就走到了一个洞口前,庄逐言忽然问道:“管事的抓住了吗?”
苏之函指了指面前的山洞,回道:“抓住了,一起关在大矿洞里了。”
刚走进这个巨大的山洞,燕甯就认出来了,这里正是上次他们意外发现专门铸造兵器的山洞。从中间的岔路进来只需小半柱香的时间,他们走右边的岔路却走了将近半刻钟。
山洞内,三十多个铁匠炉仍在,却已没有了上次见到热火朝天铸造兵器的景象,因常年炉火旺盛,虽然现在炉灶内的火已经灭了,洞内的温度还是比外面要热一些。
洞内空间很大,可容下千余人,近三百人被分成三队,每一百人由十名衙役负责看守,犯人全都被绑了手脚,缩在山洞角落。听到人声,不少人纷纷抬头看去,却不敢发出声音。
苏之函对身边的一名小将说道:“把那管事押过来。”
“是。”一名小将很快从一群人中,抓出一名男子,将人带到一行人面前。
男子年纪不大,身材消瘦,皮肤黝黑,穿得确实比铁匠和苦力们略好些,待看清那人长相,庄逐言笑了。这也是个熟人,却不是上回在洞中遇到的锦衣男子,而是锦衣男子身边狐假虎威的仆从。
庄逐言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冷声道:“你就是管事的?”
那人半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声音低弱蚊吟,“是。”
庄逐言微微弯腰,一只大手按在那人脑袋上,一字一句地说道:“你那锦衣玉袍的主子呢?”
男子浑身抖得厉害,只觉得灵魂都要被头顶的那只手抓碎了,牙齿一直在打颤,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命都捏在这人手上。想不顾一切地招供,但一想到主子许下的各种好处,又舍不得放弃,强撑着一口气,哆哆嗦嗦地回道:“我、我、我没有主子。我就是拿钱办事而已,有人请我来管着这些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这男子没用成这样,一看就不可能真的是管事的人,所有人都以为庄逐言接下来会严加拷问,谁知他竟然放开了男子,手在他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拍。男子提着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听那人冷得像要结冰一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现在让你说你不说,一会你就没机会说了。”
男子心尖一颤,茫然又惊恐地抬眼看去,那俊美得让人不敢直视的青年已经背过身去,对着被抓起来的两百多人朗声说道:“所有人都听着,谁能说出管事的下落,我就放了他,还赏他一百两白银。”
他话音刚落,山洞里立时喧闹起来,几百人不需要有人大声说话,只小声的窃窃私语,那嗡嗡作响的声音就足够让人心烦意乱。
庄逐言仿佛觉得不够般,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个人四十岁出头,穿着一身锦衣,高七尺一寸,长相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