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诧不已,那老皇帝却情绪平稳,接着说,“一局定赌赢。你若赢得了朕,朕不仅饶了你,还会继续让你做朕的驸马爷。你若是输了,这一杯酒,就必须喝下去,谁来求情也没有用。”
夏初七总算听明白了。
原来老皇帝说的赌上一局,是指的下棋,也就是围棋。
可她这个人虽然多才多艺,会玩对对碰,会玩飞车,会斗地主,会打麻将,会血战到底,也会玩剑网三乃至魔兽世界,却偏偏不会下棋,象棋都不会,更不要说围棋这样高大上的东西。
老皇帝就算不知道她不会下棋,还能不知道她下不过他吗?扯淡!
说来说去,还不是变相地要她的命?
深深俯身一拜,她心里叹着气,语气还算平静。
“回禀陛下,臣不会下棋。”
洪泰帝果然没有意外,收回视线,也不再看她。
“崔英达!”
又喊了一声儿崔英达,那奴才一得授意,恭敬地应了一声儿“是”,便接过太小监手上的托盘,上得前来,准备亲自“侍候”她喝酒了。
“驸马爷,请吧?”
手心紧攥着,夏初七心脏突突直跳,从一开始的平静自信到现在酒都快要递到嘴边儿了,不得不有些慌乱了起来。
她大仇未报,男人未得,难道要死在一杯毒酒之手?
咬了咬嘴角,她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正寻思该怎么措辞,才能在不得罪老皇帝的情况下,委婉的用太子爷和赵梓月的病势来要胁他妥协,就听得见赵樽低低地喝了一声儿。
“慢!”
她心下陡然一惊,生怕他为了自己当场与皇帝翻脸,把事情惹大发了,赶紧地侧眸过去,想给他递上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儿。然而,赵樽却没有看她,只目光深邃地望向了洪泰帝。
“父皇,驸马她不会下棋,人尽皆知。”
“那就怨不得朕了。”洪泰帝仍是不肯松口,“老十九,你不必为他求情。”
赵樽抿了下唇,“儿臣可以教她。”
“教她?”洪泰帝冷哼一声,“那得教到什么时候?你有教的闲心,朕却无等的耐心。”
“只需半个时辰!”
赵樽冷静出口的声音,没有把洪泰帝给震住,却是把夏初七给吓得三魂六魄都飘走了一半。天老爷,半个时辰,她估计能学会下棋都难,更不要说赢得了面前这头,哦不,这个老皇帝了。
这么荒唐的请求,她想那老皇帝帝也不可以会同意。
然而,万万想不到,老皇帝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他的儿子,那一张经了风霜打了褶皱的老脸儿,表情却是慢慢的松缓了下来,波澜不惊地摆了摆手,让崔英达端着托盘退下了,才神色复杂地问赵樽。
“老十九,你都想好了?”
“儿臣想好了。”赵樽喉头动了一下,对上他的视线。
“好!那朕就允你一次。”
……
……
半个时辰很短。
半个时辰就要决定她的命运?
不明白赵樽为什么那么有信心,夏初七心里没着没落儿的,就像被人给堵了一团棉花似的,说不出话来。一直沉默着,她随赵樽去了青棠院的偏厅。那里郑二宝已经摆好了棋盘,备好了茶水,静静的侍立在那里。
看了一眼那红木棋盒里刺眼的黑白两子,她叹了一口气。
“我这个人虽然聪明伶俐又智慧无双,可对于下棋真是一只菜鸟,根本就是一窍不通的,你就不要再白费心思了。”
赵樽瞄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摆手遣退了偏厅里的其他人,拽住她的手,将她摁坐在了棋盘一方的椅子上,捏了捏他的肩膀,淡淡说。
“不要紧。”
不要紧?
夏初七哭笑不得的翻了一个白眼儿,“不是要你的命,当然不要紧了?”说罢又觉得这句冷笑话,实在不太冷,也不适合用在这个时候。看他一眼,她瘪了瘪嘴巴,无奈地把玩着棋子,似笑非笑了起来。
“行了,你也别费心教我了,半个时辰,我就算学会了,也不可能下得过你爹的。不如咱俩趁着这最后的半个时辰工夫,好好地聊聊天,把要说的话都说光,免得我去了黄泉路,心里还有遗憾。”
赵樽没有说话,只按住她肩膀的手紧了一紧。
“爷怎会让你赴险?”
“你是不想,可你爹是皇帝,谁能阻止得了他杀人?”
赵樽目光落在她的嘴巴上,突然叹了一口气。
“阿七,你看我在说什么?”
呃?夏初七眯了眯眼,却见他只动了一下嘴皮儿,没有出声儿。
她眼神一亮,“唇语?”
赵樽眉头一蹙,嘴巴又动了动,“何谓唇语?”
轻咳了一下,夏初七突然反应过来,唇语属于后世的研究,赵樽是不可能懂得它的了。稍稍默了一下,她解释道,“唇语的意思,就是通过看别人说话的嘴唇和动作来解读他话里的内容。”
赵樽目光淡淡地从她面上掠过。
然后他松开了手,坐在了她的对面。
“那就是唇语了。”
夏初七惊悚了一下。
十九爷居然会有这么超前的意识?
要知道,唇语这个东西说起来很简单,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容易掌握的技巧。除了观察人说话时的嘴唇、眼神儿、表情和动作需要大量的练习之外,对于初学者来说,更需要对说话那个人有相当程度的了解。也就是说,彼此要有一定的默契。
换了旁的人,肯定也搞不掂。
但夏初七不同,唇语,手势,对于特种兵出身的她来说,虽然不像一线的特战队员那么专业,可确实有一定的基础。更何况,在这个时候,她不需要分析那么多,只需要对围棋的专业技巧和他进行一个反复的练习和揣摩。
时间走得很快——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她与赵樽并没有时间谈情说爱,也没有时间给她交待遗言,赵樽除了教她围棋的基本走法与技法之外,便是和她一起训练两个人的默契度。眉梢、眼神、嘴唇,手指,他轻轻一动,她就必须要马上知道,他让自己走哪一步,该如何去走。
其实严格说起来,两个人做的这个不叫唇话,更像赌博的人磨合如何“出老千”,她下棋行不行没有关系,只要赵樽是一个棋王就可以了。
“吁!”
一次完美的配合之后,赵樽面色松缓,夏初七却累得瘫在了椅子上。
“赵十九,你长得太帅了。”
“嗯?”赵樽显然不明所以。
“总是看你那张脸,姑娘我太容易犯花痴了,无法专心。”
“……”
见他黑着脸不吭声儿,夏初七咂了咂舌。
“不信呀?”
淡淡地“唔”了一声,对于她的“夸奖”,赵樽仍是不动声色,只是伸手拨了拨面前的红木棋盒。
“走吧,时辰快到了。”
丫就是煞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