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个好法?”程勉头也不抬地问。
孙汝阳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程勉也意识到这个问法不太合适,他合上手中的笔,放下连长的架子,问:“她为什么要跟你分手?”
“嗨,能有什么,就是嫌我这段时间忽略她了,哄一哄就好了。” 孙汝阳不好意思地说:“说起来,连长我还得感谢你!”
“我听司务长说你见过她父母了,他们没有反对你们在一起?”程勉很是诚恳地问。
孙汝阳觉得今儿的连长有点儿怪,可又不敢不回答他的问题:“连长,说实话,就我目前新兵蛋子的身份,人父母肯定是不能同意。好在,我还有招。”
“说来听听?”
孙汝阳一拍胸脯:“我就跟他们说,我不会一辈子都是新兵蛋子的。明年我就考军校,出来我就是军官了!”
程勉:“……”他要不要告诉他,即便是成了军官,也不一定管用?
扒了扒头发,程勉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人了。
孙汝阳有些不放心,临走前还问:“连长,我军校毕业,就能跟您一样了吧?”
看着他充满期盼的眼神,程勉只好认真地问答他:“原则上,是这样。”
孙汝阳心满意足地走了,程勉把手中的笔一扔,放松全身靠进了椅子里。看着窗外越来越烈的日光,自嘲一笑:病急乱投医,还真是要不得!
身为一名军人,程勉能用于伤春悲秋的时间并不多。前段时间,驻训结束没多久,连里就有一个战士外出执行任务时遭遇车祸,当场死亡。那是一个今年年底就打算复员的兵,事出之后,连里的气氛很是低迷了一阵。
由于牵扯到责任认定以及赔款补偿等,事情办了两个多月才有了结果。拿到赔款和抚恤金之后,战士的家人就要带着他的骨灰返乡。考虑到他的双亲已经年迈,营里决定让程勉和战士生前的班长一同护送他们回家,而且营里和连里都各拿出一份心意,由程勉一同交给战士的父母。
来来回回用了将近一周的时间,刚回到连里没两天,侦察连又出了一起士兵当街打人的事件。事出的时候程勉正在师部开会,当即被营长老马召回,请假回家的徐沂也急忙往回赶。
“怎么回事?”程勉一下了车,看见站在营房门口的副连长老吴,张口就问。
一向笑眯眯的老吴也笑不出来了:“是张立军这小子,前天晚上喝多了,跟人打了起来。说起来这小子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是下手狠了点。那人家里也是有点儿本事的,查出来之后找到咱们师里来,现在大小领导都知道这事儿了,正在商量处理办法。”
程勉眉头一皱,二话不说地去了老马的办公室。
老马正因为张立军惹下的这个烂摊子接电话接的焦头烂额,看见程勉进来,也没什么好脾气。当即拿起一份文件,就想砸向他:“看看你带的好兵!”
程勉也知道老马正在气头上,暂时还不敢帮张立军求情,只问:“什么结果?”
“结果?拉去枪毙!”老马发完脾气,坐回了椅子里,见程勉还讪讪地站在原地,哼了一声,说,“你程勉带出来的兵都是艺高胆大啊,给人一顿教训就算完了,用得着非得打进医院才罢手?”
“营长,您不知道情况。”程勉说,“这几天刚送走我们连里那个牺牲的战士,张立军跟他是老乡,一个地方来的,交情很深,心里不好受,才喝多了。”
“你别替他找借口!你我都能理解他的心情,但是被打的人理解不了,被打的人不松口,这事儿就没法解决!”
程勉也不敢多说了,出来之后直接去了禁闭室。张立军正关在里面,酒早就醒了,正一脸木然地盯着墙看。
程勉站在他面前,原本想训他,可是看见他一副颓然的样子,还是忍下了:“知道你把人打成什么样吗?”
张立军抬起他,看清是连长之后眼睛闪过一丝跳跃的光:“反正没死就是了。”
“胡闹。”程勉低声呵斥他一句,双手撑在腰侧,转过身侧对着他,“那人家里有点儿势力,事情不太好办。这几天师里正在跟他们交涉,这事儿肯定是能压就压的。结果没出来之前你就呆在这儿,用老马的话说,好好反省。”
“知道了。”张立军笑了下,“大不了年底走人。”
程勉彻底不想跟他谈了,瞪了他一眼,关上门走了。
张立军是回来的路上跟人打起来的,那天他请假出去,心情不好就到路边小饭店喝闷酒,喝多了,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超过了销假时间,索性就在街上溜达,快到公交站的时候看见一个男的站在一个水果摊前骂骂咧咧,脚还时不时地踢一下。张立军过去一问那摊主,才知道这男的开车撞翻了他一箱水果,他要他赔钱,还反被那男的骂好狗不挡道。张立军本来想跟那男的讲讲道理,但两人都喝多了,讲着讲着就打了起来,结果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