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首,雪舞衣和上官雨墨静静坐着,两人的脸上都铺着厚厚的粉,神情有些疲倦。
昨晚上,上官雨墨才大病一场,现在不过是在强撑着,走完仪式,嫡出大小姐出嫁,作为二房,于情于理,她们也必须得来,若是借故推脱,势必会被旁人戳脊梁骨。
桂嬷嬷取来一个蒲团,放在上官若愚的前边,然后,伸手一推。
毫无准备的某人噗通一声,笔直的跪在蒲团上,要不是及时咬住嘴唇,她铁定会惊呼出来。
落地的动作有些仓促,但她很快就调整了姿势,正儿八经的跪好。
上官玲和上官白也学着她的动作,乖乖的跪在地上,向沙织和上官清风辞别。
“一叩首,谢老爷夫人生养之恩。”桂嬷嬷双手交叠在腹部,用着咏叹调的腔调,说道。
一家三口同时叩首,脑门重重敲响地板。
这一跪,是为了沙织十月怀胎的辛苦;
这一跪,是为了这段时间,她嘴硬心软的呵护;
这一跪,是作为一个外来者,为前身尽的一点孝道。
“再叩首,此别再非本家人。”
腰肢缓缓直起,再重重拜下。
“三叩首,愿老爷夫人永保安康。”
三拜后,上官若愚才慢吞吞直起腰肢,尼玛,九十度的直角跪拜,让她的老腰差点没扛住,这会儿酸得要命。
这特么都是哪个混蛋制定的规矩?又不是嫁人后,再不回来,有必要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么?
正当她在心里不停抱怨时,手掌忽然被人塞入了什么东西,她捏了捏,似乎是纸?啥玩意儿?
上官若愚真想掀开盖头,仔细看清楚,隔着一张喜帕,她的视力受到了严重的阻碍,全凭手感去感应手里的东西。
“大小姐,快磕头谢恩啊,这是老爷和夫人,为你准备的践行礼呢。”桂嬷嬷着急的看着她愣愣的样子,压低声音,提醒道。
艾玛!还有践行礼?那不就是银子吗?
喜帕的眼睛瞬间大亮,她迅速将手里的东西塞入衣袖,激动叩首。
别说是让她磕一个,要是每磕一个头,都有银子拿,让她磕多少个都行啊。
“从今往后,你便是皇室妻子,是二皇妃!切记,不可任性妄为,要恪守本份,不得有损皇室与家族的颜面,懂么?”上官清风坐在椅子上,出言敲打她,明明是警告、提醒的话,但他脸上却挂着如沐春风的笑,犹如慈父。
上官若愚乖乖的点头,心思还沉浸在猜测这践行礼的具体金额上,压根就没关心,上官清风说了什么。
“请夫人赐言。”他说完后,便轮到大夫人沙织。
“本夫人只望你记得,答应过本夫人的事便好。”她幽幽盯着地上,一席凤冠霞帔的女儿,沉声提醒。
上官若愚再次点头,表示她会记得的。
“吉时到,请新娘子离府。”桂嬷嬷一看屋外天色,忙示意,可以出发了。
原本还等着接受上官若愚跪拜的雪舞衣,面色一僵,霍地抬起头来,有些不可置信。
她不管怎么说也是相府的姨娘,论身份,是上官若愚的长辈,于情于理,她也行跪拜大礼,同自己辞行。
可现在,这一关,却被无故抹去,这不亚于否认她的身份和地位!
柔弱的脸蛋浮现些许委屈,她幽幽望向上首的上官清风,似在无声的询问,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上官清风默默的将目光挪开,不肯与她对视。
他的动作,让雪舞衣的心,彻底沉到了深谷,这件事,老爷难道早就知晓吗?
衣袖下的双手,用力握紧椅子的扶手,细长的指甲甚至在上边滑出一道道刮痕。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雪舞衣仿佛感受到从屋内屋外投来的充满恶意的目光,无数人正在看她的笑话!她不敢抬头,低垂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
不过,这次绝对是她想得太多,在今儿这种场合下,谁有心思去关注她?
若是上官若愚晓得她心里的想法,绝对会告诉她,做人啊,不能把自己看得太重要,自作多情什么的,是要不得滴。
没人觉得她不向二房跪拜辞别有何不妥,嫡出的大小姐,有什么理由,要向一个妾侍行礼?
若是今儿这礼,拜下去,丢的,不止是沙织的脸,还有皇室,以及沙兴国!
上官若愚压根就没发现周围的暗潮,她正揣着刚到手的践行礼,美滋滋的偷乐。
在拜别双亲后,一行人缓慢向府外走去,一顶花轿由八名轿夫抬着,后跟八辆装载嫁妆的马车,两侧是骑着骏马的侍卫,排场不小。
在她跨出府门时,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吓得上官玲一骨碌躲到上官白身后。
“请新娘子上轿。”一名太监操着一口公鸭嗓,尖声启口。
红莲恭敬的挑开轿帘,等到上官若愚和两个宝宝坐进去后,礼乐声奏起,敲锣打鼓,朝着二皇子府行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