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平野信智才回过神来本来,晦暗的天气,阴悒的心情,连日的大雨,不顺的征程,这一连串的事情早就耗光了他的耐心,而此刻德川敬隆的不屑态度使他大为光火于是,平野信智勃然大怒道:“一派胡言,山上佐助将军中计被围已经五日有余,德川庆康将军心急如焚,亲率三万大军赶赴秋名谷,日夜兼程,尤恐不及我们因为天气和道路原因已经失期,怎能再贪图安逸,以致贻误战机?”
事到如今,德川敬隆到也豁出去了,反唇相讥道:“山上佐助将军中计被围,谁不是心急如焚?但是,倘若急于赶路,弄得人困马乏,即便按期赶到,又能起多大作用?敌军此时就在秋名谷以逸待劳,我们倘若不管不顾,只是猛扑过去,不就中了敌军的诡计么?将士们已经在风雨中长途跋涉一天一夜了,个个饥渴难耐,困乏无比,此时正因饱食安寝,养精蓄锐,以利作战怎能为了多赶一点儿路程,要将士们去受这样的活罪?这天罗高地方圆数百里,我们又道路难辨,哪里是说走得出去就走得出去的?既然天快要黑了,雨又没有停的迹象,我们安排大家就地安营扎寨,有什么不对”
听到德川敬隆振振有词地讲这一番话,平野信智几乎要气昏过去,他指着德川敬隆大声喊道:“你区区一个都尉,算是什么东西,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违抗我的命令”
平野信智说这句话,本意是想吓住德川敬隆,让他知难而退也就罢了没想到,德川敬隆脖子一梗,说道:“有道是‘路不平,众人铲;理不平,有人管’,我奉德川庆喜大将军旨意,按德川庆康将军安排,前来平野将军军中效力既然是效力,自然应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平野将军工于谋略,善于统兵,我自然应当如实回报德川庆喜大将军但是,如果平野将军不爱惜将士,只知道以权压人,我同样应当毫不欺瞒地回报上去平野将军,您是将军,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都尉,但是,我不能因为您是上司,就罔顾事实,置这一万五千多将士于不顾”
德川敬隆这番话说得振振有词,还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对平野信智进行道德绑架,平野信智也无从辩驳
此时,已经陆陆续续有经过的幕府军士兵注意到了他们二人的争吵,不时地扭头看过来,还有一些已经在窃窃私语或者偷偷嘟哝平野信智知道这样的局面拖延下去只会对自己不利,毕竟,那些幕府军士兵已经在风雨中长途跋涉一天一夜了,个个饥渴难耐,困乏无比,都希望能吃顿热饭,睡个好觉,即便忌惮着自己的军法森严不敢有所表现,暗暗腹诽是一定的,要尽快结束这场争吵才是最明智的
倘若按照平野信智平日里的脾气,早已将德川敬隆拿下,扭送到军法处了但是,德川敬隆毕竟是德川庆喜的侄子,虽然自己并不畏惧德川庆喜的处罚,却不能不为自己的上司德川庆康着想
想到这里,平野信智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地图看了看,然后长叹一声,对德川敬隆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今夜就在此地安营扎寨传令下去,三千人为一组,按照五五梅花阵型构筑五座营寨,彼此互通生气,互为犄角,我的中军大营就设在这五座营寨中央营寨构筑完毕之后,立即埋锅造饭,让将士们吃一顿热饭,好好安睡一夜,明天赶早启程,免得贻误军机”
听到平野信智这样说,德川敬隆大喜过望,连忙上前说道:“平野将军适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不过,我完全是为了大局着想,丹心可鉴”
平野信智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拍马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