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虽然答应了,心中却还是有困惑,等到再长大一些,这困惑就变成了无奈。傅母实在谨慎过了头,继母固然不喜欢她、恨不得她早死早超生,却也不会亲自动手。毕竟她只是嫡长女,又不像嫡长子,会和他的儿子争夺家业爵位。
哪怕后来宋楚怡对她下杀手,那也只是一个意外,如果没有贺兰晟这个引子,她们是可以面和心不合地处下去的。
“我倒觉得,你傅母的顾虑没有错。宋楚怡可以因为这个原因对你下杀手,自然可以因为别的原因这么做。你就是把她们想得不够狠,才会在自己家里被人毒死。恁的天真。”
叶薇被训得额角青筋跳啊跳,只觉得几个月没见,这男人又变得尖刻了,“谢道长,嘴下留情,我面皮薄,会脸红的。”
谢怀懒洋洋地回头,好像冷笑了一声,“没看出来。”
叶薇一噎,“……说正事儿吧,你找我出来不会是专门讽刺我吧?”
“没那功夫。”谢怀右手握着拂尘,在她面前晃了下,“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对于陛下最近反常的举动有没有什么想法?”
“当然有,但是想法太多了,相当于没有。我完全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正确的。”
谢怀摇头,“就猜到会这样。”
叶薇转转眼珠子,“看这样子,你有头绪了?还望道长不吝赐教,为小女子解惑。”
“所以说当局者迷,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也能迟钝成这样。”
叶薇更糊涂了,“到底是什么?”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恩?”
“你……没有对陛下透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吧?”
叶薇摇头,“没有。”她答应过他,除非下定决心留在宫里,否则绝对不能把此事告诉皇帝。这是承诺,她理当遵守。
“好。”谢怀深吸口气,终于把那叫嚣已久的猜测说了出来,“那你有没有想过,陛下这么做,其实是他已经开始怀疑你的身份。这一系列反常,都是他的试探?”
叶薇愕然,“他的试探?这……这算什么试探?”
她不是没这么想过,可皇帝的表现和这说法差了岂止十万八千里。她无法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这才放下疑惑。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说不好,就是有这么个直觉。你和他相处的时间比较多,当真一点问题都没发现?”
要是能发现,还需要他来提点么?
叶薇站在皇宫西边的沧澜楼上,托腮望着远方。这里环境清幽,下面没有人来人往,观景的台子修在三楼的外边,是叶薇心情烦躁时很喜欢来的一个地方。
极目远眺,一点点梳理自己混乱的思绪,然后就会慢慢平静下来。无论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也能沉着看待。
可今天,这法子好像失效了。她痛苦地挂在栏杆上,妙蕊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她一不小心掉下去。
“小姐,小姐你别……”
她忽然站直了身子,妙蕊悚然一惊,自己的劝说还没出口呢,居然这么奏效。
然而下一瞬,叶薇就顺着栏杆往前走了两步。她身子往外探,好像想看清楚楼下什么东西,可是紧接着,她又猛地往后缩,仿佛担心被人发现。
“小姐,您怎么了?”
叶薇做了个手势示意她闭嘴,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楼下。妙蕊顺着看过去,却见两个宫女打扮的人刚经过了楼前的石头小路,已经走远。
她刚才就是在看她们?
“那两个人是谁啊?有什么问题么?”
叶薇神情怔怔,睁大的眼睛里还有尚未散去的震惊,许久终于轻声道:“安傅母……”
刚刚经过的那两个宫女,其中一个赫然就是将宋楚惜养大的傅母安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