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安生喝你的药,别跪来跪去的。”他有些不耐烦,宋楚怡见状也不敢多说,乖顺地低着头。宫娥原本就快把药喂完了,见他进来更是加快动作,很快便弄好一切,端着药碗出去了。
宋楚怡用绢子捂着嘴,像是想擦干净嘴唇,又像是单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他手里捏着象牙手钏,坐在胡床上也不说话,宋楚怡看到他手里的东西,眼中有讶异一闪而过,继而便是浓浓的自嘲,以及拼命隐藏也遮不住的嫉恨。
“你脑子没事儿了?”
皇帝的声音冷而硬,让她陡然从自己的情绪中清醒过来,“多谢陛下关心。臣妾当晚只是受惊过度 ,休养了这么几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所以,你现在知道自己在哪里,也认得面前的人是谁了?”
“是……”
皇帝讽刺一笑,起身走到她旁边坐下,捏着她下巴便问:“那么你回答朕,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发了那么一通疯,又是为了什么?”
宋楚怡早知道他会问到这个,心中已经编了好几个合适的理由,然而在他近乎阴鸷的眼神下,竟没有一个敢说出口。直觉告诉她,他其实什么都猜到了,什么都想明白了,如今问她不过是求个确认。
“……臣妾自从被废,便一直心情抑郁,时间一长连精神都有些恍惚。除夕当晚宫人都不在,臣妾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却梦到了长姐来向我索命……清醒之后,便有些管不住自己,竟打翻了烛台,引得阳东宫大火……臣妾并不是有意在那样的日子给您招惹晦气,但大错已经铸成,如果您要怪罪,臣妾也甘领责罚。”
“你如今都这个样子了,朕还能怎么责罚你?”皇帝淡淡道,“难不成学着汉宣帝,将你的昭台宫变成云林馆?左相大人尚在,朕可不敢动楚怡你的性命。”
宋楚怡浑身僵硬。他的话太过无情,居然把她和她的家族比成霍氏一族。这代表了什么?他早晚会灭掉他们一家吗?
皇帝心中哂笑,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问道:“还有件事朕有些好奇,你后来冲着颐妃喊的那通话是为什么?”
她冲着颐妃喊的话?
宋楚怡有些糊涂。当晚发生的事情她其实都记不大清楚了,自己那时候精神高度紧绷,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宋楚惜站在她面前,她怕得厉害,所以口不择言,似乎后来还哭了。
难道,她居然把叶薇认成宋楚惜了?
“臣妾,不太记得了……我说什么了吗?”
皇帝凝视她神情,见不似伪装,也就没说话。
除夕之夜对宋楚怡来说是无法忘记的一个日子,她在那晚心心念念的都是被自己害死的姐姐,加上神志不清,所作的都是最直观、最真实的反应。
老人们曾经说过,疯子的眼睛能透过伪装,看穿真相。那时候她疯了,所以,把叶薇认成了楚惜。
证据越来越多,他觉得某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端看他愿不愿意去揭破。
雪团在白色的绒毛毯子上打了个滚,露出圆圆的肚皮,看起来竟像是长在毯子上似的。叶薇手指在它的小肚子上摸了一笑,然后冲身边的男人微笑,“陛下你看,雪团是不是又长胖了?”
皇帝端详片刻,“恩,确实胖了。和它比起来,你倒是瘦了不少,难不成是雪团把你的东西都吃了?”
“它可看不上我的吃的,小东西挑的很呢!”顿了顿,,“臣妾消瘦不是因为吃得少,只是要操心的事情太多 ,思虑过甚所致。”
她煞有介事地看着他,皇帝淡淡笑道:“思虑过甚?什么事情让阿薇你操心了?”
叶薇眨眨眼睛,“陛下猜不到?”
“朕猜不到。”
她瞅了他一会儿,不高兴地收回手,偏过身子不说话。皇帝瞧着她玉般剔透的侧颜,心情也有些复杂。
“有什么就说出来,光赌气朕可不会知道你在气些什么。”
“陛下如果想知道,自然有法子知道。您既然装糊涂,臣妾也没什么话说的了。”
“阿薇。”
他语气变得严厉,带着天生的威势。她抿了抿唇,神情仿佛委屈,又仿佛破罐子破摔的不管不顾,“好,既然您要臣妾说,那我就说好了。您留着废后在重月阁是打算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