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到“嘭”的关门声,转头一看,一只手死死地把住了门缘。穆萨凝视着我,目光带着几分幽深与心痛。
从一开始,我就是在他的目光中沦陷,此时此刻,我竟再一次被他的眼睛吸引,险将不拔。触雷一般地收回眼神,我为自己残留的迷恋感到深深的可耻,强行令自己恢复镇定。
“有事吗?”我轻哼一声,决定用最冷漠、最疏离的态度面对他,好让自己撇得更干净些,“没事的话,我还要休息,麻烦你离开。”
或许是我的声音太过冷冽,穆萨的手竟是颤抖了一下。他微微顿住,慢慢松开把住门缘的手指,也收回了看我的目光。
呼出一口气,穆萨提起精神,沙哑低沉的男性嗓音传来:“我来,是想把事情同你说清楚的。”
“不用说了。”我眉头一挑,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目光,“我都知道了。”
安静中,迟疑中,灯光笼罩下的穆萨,微微犹豫的声音传来:“你……都知道了?”
“嗯。”我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嘲讽地看着他,“你是来让我预祝你新婚快乐的吗?”
如今的我,就像是一只刺猬,从眼神到话语,全是满满的敌意。原本我也想要熟视无睹地、云淡风轻地让这件事过去,可面对穆萨,我还是采取了这样一种讽刺的情绪,好逼得他难受一点、愧疚一点。似乎只有看到他悲伤的情绪,我才能得到一种情感的认同,亦或是,自我凌虐的快感?
当然,这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他有他即将过门的黑袍娇妻,我算得了什么呢?
穆萨一怔,竟是答不上话,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时间渐渐流逝,我的愤慨激烈在沉默中稀释,久久地,还是叹息了一声,“算了,进屋说吧。”
我知道,他还在担心门外如果有人路过,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毕竟,未婚同居和私相授受这回事,在迪拜是触犯法律的,对当地人尤其严苛。即使是随意看到,也可能对穆萨造成重大影响。
我走到厨房,原本想给他泡一杯茶,可思索了几秒,还是拿出一次性杯子,从新开封的饮用水里倒了一杯,递到他面前:“杯子没人动过,水也是新开封的,希望不会犯了你的忌讳。”
原本我是好心好意为他考虑,可不知道怎的,这话从我嘴里冒出,又带上了浓浓的火药味。
穆萨没有计较我的言语,接过水,声音已经恢复冷静,眸色也清明了几分,开口说道:“昨晚你打电话给我,我没接,是因为那时我正在和母亲谈话。”
似乎怕我不满,他又解释道:“你不用担心,我没有告诉母亲你的名姓和信息。”
我闷哼了一声,悻悻然地坐在他对面的位置,往椅上一靠,并不关心这个问题:“然后呢?”
穆萨张了张嘴,犹豫几秒,似乎正在酝酿话语。
他这副表情让我觉得好笑,略略讽刺说:“怎么?难不成你还要为我不结婚了?”
我当然知道这绝无可能,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交集也不算太深。可即使可能性为零,我调侃着说出以后,竟还是不自觉地用紧迫的视线盯着他,好像在期盼什么。
“我……”穆萨的话断断续续,语无伦次,他的表情落在我眼里,已是心中明了。没有人会傻到在结婚当口,为了一段阻碍重重的露水情缘放弃一切。换作是我,我也不会。
我轻哼一声,莫名笑了起来,有点发苦。穆萨不明白我心中辗转,被我的一脸苦笑惊得坐立不安,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同我母亲说,我仍然可以娶你。”
他话音一落,我便觉全身僵住,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的,直直的盯着他。
他也盯着我。
良久,我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笑声,这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烈,直笑得我直不起腰,怎么也止不住,心也跟着一阵一阵地跌宕。
笑着笑着,我猛然抬起头,颤栗着问他,“你,想娶我做你的二老婆?”声音中,有狡黠,有嘲讽,有可笑,有耻辱,唯独,没有快乐。
他大概被我的样子惊到,黯然地低下了头,有些惭愧,“不,我母亲没有同意。她其实较为宽宏,但她了解我父亲,她说一旦我那样做,就会被要求断绝父子关系……”
他话音一落,我再次爆发出一阵笑声。只是这一次,笑声之中,竟是沁出了眼泪。原来,我向来骄傲自矜,到头来竟是连给人做二老婆都不配。
呼吸瓦解掉气力,心里空空的,我累了,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身体还在瑟瑟发抖。穆萨坐在我面前,顿顿地看着我不说话。沉默的诡谲在我们中间蔓延,愈来愈阴寒,终于,我猛地站起身,忍无可忍地朝他怒吼道,“你凭什么认为,我愿意做你的二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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