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了沉声,仰望着窗外深邃的夜幕,深吸了一口气:“梓梦,我和叶熙阳已经分开了。记得当初你去旅游之前说,如果有一天我放手了,你舍不得让他孤单……”
“雨澄姐!”王梓梦急急打断了我,“现在不是说这种气话的时候,叶熙阳心里没有我,你推也推不过来。不就是家长不同意吗,我觉得叶熙阳父母还是很通情理的,你和他们多多交流,总会有办法的!”她稍微顿了顿,声音里已含了几分哽咽,“我今天下午看到叶熙阳,他都要快急疯了,怎么都联系不到你,一整天都不吃不喝,我的确很担心他,但我也不会趁人之危。雨澄姐,他需要你,你就别生气了。”
我静静地等着她说完,电话线的两头归于沉默,只听得信号的呲呲声。半晌,我终于开口,低沉缓道:“梓梦,我不是在生气,我只是,彻彻底底地失望了。”
闻言,她终于安静下来,电路里还余有激动的喘息声。四下安静,我这才闭上眼睛,继续说道:“我和叶熙阳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除了他的父母,还有许多别的东西。我和他的缘分已经到了尽头,你如果愿意,便好好陪着他吧。”
没有必要再说更多了,也不敢再说更多,这通电话打下去,我怕自己亦承受不了内心的煎熬,草草挂了电话。王梓梦会做怎样的决定,已经不关我的事了,现如今,我只需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像望舒最后面对管熙那样,坦坦荡荡,从从容容。
染病的黑夜淀入沉默,风高月冷,骨骼单薄。这一晚,我的梦境总重复切换着几个场景。望舒走在安检大厅的门口,驻足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他举杯饮尽,清脆的碰杯声萦绕脑海,他说,愿我们三个人,友谊万古长青……画面几番转回,叶熙阳用身体环住我,把头深深地埋在我的肩膀,嗅过我发间的香气,他潮热的气息就在脖颈,咬住我的耳垂轻语道:“雨澄,我好想一直、一直、一直这样抱着你……”
我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已流了一枕的泪水,窗外依然是冗长的黑夜和清冷的城市,遥遥看不到边际。远了,一切都远了。还有谁,念叨过荒山野岭中,那条瑟瑟颤动的青蛇?
齐泽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收拾着自己的行装,准备离开望舒租住的小屋。怅然的情绪灌满了我的全身,这一离开,我与望舒之间的联系又会进一步失去,也离过去那些繁错交织的日子更远了。这些天我过得浑浑噩噩,连齐奶奶都没有去看过,所以当我看见齐泽轩的号码时,第一反应便是歉疚。
接起电话,我刚准备道歉,齐泽轩那边却是喜气洋洋:“雨澄,我奶奶她醒了!”
齐奶奶醒了?这么多天,我头一次觉得有了开心的事,心中的雾霾终于驱散了些许,忙说道:“等我,我这就过来。”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我已顺手挂了电话,只听到了寥寥两个字。本想回拨过去,但念及马上就要在医院见面,便省了这份心思。
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路过大厅的时候,不经意间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这才几天,眼圈已深深发青,有着明显的休息不足。齐奶奶苏醒的喜悦依然带不走连日积累的憔悴,我努力调整好微笑,整了整仪容,这才朝病房走去。
可我刚拐进走廊,便看到了眼前骇人的一幕。叶熙阳和夏小品分别坐在走廊的两侧,夏小品时不时起身探一探病房内的活动,叶熙阳则用手无力地撑着头,目光在走廊的两边扫来扫去。
我想躲,可已经来不及了,叶熙阳的目光从疲惫立刻变得精锐,起身朝我跑了过来。既然已经被看见,再躲也没有什么意义,我立在原地,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
“雨澄……”他干哑着喉咙,嘴唇苍白得脱了皮,伸手用力抱住了我,“我等了你好久,电话也被拉黑,好害怕以后都再见不到你……”
他抱得太紧,我情知推不开,便僵僵地站着,如同挺尸一般地任由他拥紧,不回应,也没有拒绝。他发出一声低噎:“雨澄,是我的错,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后会好的,以后我会协调好你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再也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这些天我反复想起当时的场景,那天我喝得有点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怎能忍心看你受到一点伤害……如果时间重返,我绝对不会处理得那样糟糕。雨澄,雨澄你相信我!”
我绷着唇不说话,紧闭着眼,用身体的僵硬与他抵抗。觉察到我的不屈,他终于松开手,盯着我闭眼痛苦的脸,眉头拧成一团,咬牙道:“你就这样恨我?连拥抱都不可以了吗?”
大概是我挺尸一般的姿态伤害了他的自尊,他终于不甘心地放开了我,又很快低声下气地温软回来,转而握住我的手:“雨澄,我爱你,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怎样过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嗯?”
我低头盯着地板,眼神越来越无法聚焦。我不知道他这些天怎样过的,那他又知道我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吗?沉默了良久,我深吸一口气,这才重新抬起头看着他:“叶熙阳,这次你能拿什么,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