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坦诚说道:“之前本来打算去熙阳家里吃饭,被他母亲撵了出来,饿着呢。”事到如今,一切都捅破,望舒是我最不需要再隐瞒任何事情的人。没了两个人之间刻意需要绷着的那根弦,我们都轻松了许多。
“那就一起去吃饭吧,我也没吃。”他说。
我们随意找了一家安静的小餐馆,家常小炒,粗茶淡饭。我说:“上大学时,我常常约你出来吃饭,也是这样的小餐馆,简简单单,你和我都不怎么说话。本以为工作以后接触的时间会更多,但没想到,直到现在才能安静坐下来和你再吃一顿饭。”
他淡淡微笑:“我也没想到,这短短一两年,居然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品啜着手中的白酒,眉头皱了皱,“刚才你说你被熙阳的母亲撵了出来,怎么回事?”
我扯出一丝苦笑:“她不喜欢我,嫌我家世不好,名声也不清白。”叹了一口气,不自觉道出自己的感触,“总感觉,我和他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无法融入。可是熙阳待我很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望舒沉吟着,蹙着眉思索着什么,我以为他要同我说些什么,可他只是举杯:“雨澄,喝了这杯酒。”
没有任何祝酒词,直到一杯饮尽,望舒才说:“其实,就算被排斥在了圈子之外,可在这城市只要有一个人可以依靠,终归是好的。”
我沉下心想想,的确如此。我在这城市举目无亲,只有熙阳处处护着我,除此以外,我还能怎么样呢?按理说,有个可依可徙的体己人,应该知足了吧,更何况这个人,自己也是真正的珍惜和喜欢。可当我看着那一幢幢富丽的别墅,再看着自己每个月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薪水,依然会觉得自己被生生排斥。
我敛了敛心神,问他:“望舒,你呢,你还好吗?”
“我?”他兀自饮了一杯,竟冲我笑了起来,“我现在和你一样,一样的无法融入,却也无法离开。可是,生活总要继续下去,我也不知道今后会怎样,就先这样吧,终归还有一处可以让我存在着。”
我碰了碰他的杯,清脆的响声震在耳膜:“好,我听你的。”一饮而尽,头脑泛晕。如今我和望舒站在相似的分岔路口,是不是只要沿着他的轨迹,我就可以更懂得他一些,也更懂得自己一些?只是,我们还这样年轻,为什么会疲惫到这种境地?
我曾经以为,我和望舒再也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相安无事地坐在一起。可我的失意他读懂了,并且以他相似的经历与我共同承担。前路上,就算我们历经坎坷,也知晓自己并不孤单。他,是我心灵的支撑点。
临走前,我询问望舒现在的居住地址,他没有给我,却留下了一个新的手机号:“以前的号码我注销了,新号码也请你不要随便告诉别人。”
他这是下决心与过去做个了断,我细心存好号码,同他道了别。下一次相见,又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熙阳已经等了我许久。见我并无大碍,终于松了一口气,迎上前抱住我:“雨澄,今天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会给我妈说清楚的……”
“没关系。”我平静说道,“你也别倔强,好好听你妈妈的话。”
我的淡定得令他一怔,轻声问我,“你没事吧?”
我把包放下,靠在沙发上:“我今天遇到望舒了。”
叶熙阳顿了顿,有些不屑,但还是开口问道:“他怎样了?”
那不屑一闪即逝,可我还是捕捉到了,本来不动声色的心情又有些梗塞。可我怎么能控制熙阳对望舒的看法呢?又怎么才能让他懂得,虽然不可能喜欢上,但尊重却是必要的呢?
本想说出的话,皆被这一个不屑的眼神打散。我顿了顿,搪塞道:“他挺好的,我也想通了。这件事不怪你,所以你也不用担心,让我再静一静就好。”
我语气平静,他虽疑惑,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解释什么,便点头应允,准我回了房间。
疲惫地躺在床上,闭上双眼,突然想起齐泽轩上次叮嘱我的话,便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
电话接通,我自顾自地开口说了起来:“泽轩,我今天遇到望舒了。他的确有些奇怪,但心里也想得开,你不必太担心。”
那头静默无声。我觉着奇怪:“喂?泽轩你在听吗?”
沉寂了好半天,才听到齐泽轩哽咽的声音:“雨澄,我奶奶她,现在在手术室里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