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她镇定地道,“母后请宽心,也恕儿臣说句实话,皇兄思虑问题,向前只看眼前,大梁公主未到,他没见到人,自然说什么是什么。待他与大梁公主成了婚,两下里面对面了,谁能说得准他会不会对大梁公主动心?何况,”她略一犹豫,还是说了出来,“皇兄若一味宠爱二姐,恐也难当大任,大燕江山如果易主,大梁公主还是不是皇后,尚未可知呢。”
太后一惊,以眼神示意她莫要多说,不过南雪钰所说,其实也正是她心中所想,不由她不佩服这个义女的胆量,果真非同一般!“雪钰,你既如此说,哀家心中有数,这话莫要再随便提起,知道吗?”
太后果然是聪明人。南雪钰了然一笑,“是,儿臣知道,请母后放心。”
“如此甚好。”太后点头,看了慕容夜一眼,见他神情虽冷,眼神却清明,应该明白她和南雪钰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雪钰,你有意改朝换代?”慕容夜忽地开口,声音少有的酷寒,更带有隐隐的杀气。
南雪钰只觉得肌肤泛起一阵寒意,夜竟然在她面前露出杀机来,这还是第一次呢。不过,她却仍旧凛然不惧,坦然道,“确切地说,是大燕改朝换代,是早晚的事,夜,我知道你无心皇位之争,更不想夺走皇上所有的东西,不过你应该比我清楚,有些事情是早已注定,不是你不去做,它就会随你的意愿发展下去,这江山如果你不要,早晚也是别人的囊中物,你真以为有你和母后在,就能替皇上保住这大好河山吗?”
慕容夜眼里泛起浓烈的戾气,“你是说我三哥?”其实他早知道,三哥有夺位之心,而且一直在暗中活动,招兵买马,培养死士,收买拉拢朝中大臣,这些事情他都有耳闻,只不过没有抓到三哥的手腕,他不会承认而已。当然他绝不会让三哥得逞,可如雪钰所说,他能保皇兄到几时?
“不止是他,还有四大臣,”南雪钰冷笑一声,眼神突然锐利,“除了唐大人是忠心为国,与你一样心性之外,其余三人的野心,都不比慕容耀来的小,防得了吗?”
慕容夜眸中冷光翻涌,眉峰如刀,紧攥的拳上青筋暴起,足见他心中的怒火有多深!“那又如何!谁若对皇兄不利,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旁人有野心,难道他就毫无准备呢,这些年他对下属的训练近乎残酷,处处牵制三哥的举动,为的就是帮皇兄守住江山,所以外人看他性情冷漠,对什么都不在乎,事实上为了皇兄能坐稳这把龙椅,他耗费了多少心血,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南雪钰摇头,“四大臣在朝中牵连甚广,就算杀了他们,其党羽也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是皇上当朝,有他们四人互相制衡,朝中还能维持一个恐怖的平衡,如果在大燕国势未稳之时杀了他们,只会让大燕陷入内乱,给了别国可乘之机而已。”
慕容夜眼神突然一凝,雪钰对朝政竟是如此熟悉不说,分析得更是头头是道,而且一副洞悉一切的样子,再联想起之前的事,他不禁拧眉:莫非雪钰真有未卜先知之能?如果不是,她何以说什么都如此精确,而且对朝政还如此上心?也幸亏她心性正直,而且是一心帮他和母后的,要不然,还真是难以对付。
“夜,你又在怀疑我的用心?”南雪钰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又想多了,不禁暗暗苦笑:这一世她办事就是这样,处处料敌在先,肯定是要引人怀疑的,偏偏她又没法解释,真是要命。
慕容夜却摇头,“我从不怀疑你的用心,我只是在想,你有意推动大燕改朝换代,是要谁位登九五?”
“当然是你,”南雪钰想也不想就打断他的话,“除了你,谁还有资格取皇上而代之!”
“雪钰!”慕容夜其实已猜到这一点,所以并不怎样意外,只是仍有些吃惊于她的坦白,“你是想我背负逼兄夺位的骂名吗?”他一力阻止三哥夺位,可他如果取代皇兄做大燕的皇帝,跟三哥又有什么区别?
南雪钰心中雪亮,一笑摇头,“夜,你是怕会背负千载骂名?你想太多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何况皇兄在位政绩如何,百姓自然眼睛雪亮,你一直为民请命,瘟疫横行之时更是不惜以身犯险,与民共命运,你若登位,又安知不是众望所归!”
慕容夜心中一震,看到南雪钰眼中的睿智,他倏然间明白,她要他登位,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就有此想法,并且一直在付诸行动,不断地为他铺路,为他树立威信,为的就是最后他登上皇位,是水到渠成之事!雪钰,你的气度不输男儿,只是我……
“此事倒也不急,”南雪钰深深明白他的顾虑,立刻松口,“如今这局面还能够维持,你也可以继续尽力保住皇上,或许到最后,你会自己愿意登位,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