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三婶的话理直气壮,郑三叔恨的又要去拿扫把,郑三婶把儿子的手拉起:“走,进屋说话去,别理你爹。他啊,越老越倔。人叫他几声郑老爷,他就真分不清自己姓什么?”
“我姓郑,怎分不清,你这老婆子,别在这说胡话!”郑三叔气呼呼地跟在他们后面,听到郑三婶这话就开口反对。
馨姐儿已经笑嘻嘻地问嫣然:“娘,这就是我二舅舅?”
嫣然点头,馨姐儿的眼就眨了眨:“那二舅舅怎么不带我那两个表弟表妹来?我听爹爹说,表妹生的可漂亮了!”
“惜熙的确很美。爱丽丝说,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像天使的女孩子!”听到女儿被提起,郑二哥插了一句嘴,馨姐儿伸手就去扯郑二哥的衣襟:“二舅舅,真的吗?比我还漂亮?”
容畦噗嗤笑出声:“你这丫头,和谁学的,难道不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
外甥女如此可爱,郑二哥也很喜欢,顺手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给外甥女:“来的慌张,没备见面礼,拿着玩吧。”
这块玉是上好的羊脂玉,上面雕了一支梅花,馨姐儿先抬头去瞧嫣然,见嫣然点头,这才接了玉佩,给郑二哥行礼:“谢谢二舅舅!”
真乖!郑二哥赞了一句才对郑三婶道:“娘,您的孙女,比她还乖。”
我的孙女吗?郑三婶念叨一句,郑三叔的脸更阴沉,郑三婶也不理他,到的厅上归座,重又见过礼,嫣然把那两个小孩子都让人带下去,这才开口道:“爹娘,在京城时候,除了献产,我们还做了另一件事。”
郑三叔原本以为,女儿让孩子们下去是要好好说话,谁知来了这么一句,眉不由一皱:“做了什么事?”
这件事原本商量好了,就是由嫣然来说,但郑二哥性子爽快,已经开口道:“我们已经晓得爹娘前年去给祖父贺寿,在郑家受辱的事。因此,我们教训了梁哥儿,并和祖父说,等祖父过世,就当郑家没有了这枝!”
哐啷一声,是郑三叔把杯子扔到地上,接着郑三叔就冲到儿子跟前:“你滚,你给我滚。你可晓得你说的是什么吗?”
郑二哥已经重又跪下:“儿子当然晓得。可是爹爹,您是儿子的爹爹,您受辱比儿子受辱更让儿子痛心。更何况,那是爹您的孙儿。”
若非今日郑二哥他们说起,郑三婶都以为自己把这件事给忘了,可一被提起,郑三婶才晓得,忘不了。忘不掉,那是,自己亲儿子生的孩子啊。用十分陌生的神色看着自己,甚至恶毒地说,你们是侯府的下人,不配做郑家人,若有一日我当家,就要把你们给赶出去。
每一想起,郑三婶就觉得心上血淋淋的,像有人在用小刀缓缓地,慢慢地一刀刀地割着自己的心口。
听到丈夫的咆哮,郑三婶抬头:“你骂他们做什么,难道他们做错了?都是我的儿子,可是他们是怎么对待的,你没有眼睛去看吗?”
“老大,已经过继出去了,三十年了,三十年了!”郑三叔这一句说出,眼里的泪也忍不住流下。
“所以,就是我们这房活该?我的儿子要被过继出去,我的儿子要进侯府伺候,我的儿子要考个童子试都要被人去告状。临了,得来的是什么?是他们的羞辱,是我的亲孙子不能叫我一声祖母,是他们在那笑话,说我们家是侯府的下人,是合该被郑家赶出去的。你,你都忘了吗?”
郑三婶护在郑二哥跟前,瞧着丈夫说出压在心上许多年的话。
“我当然没忘,可我们现在不是过的好好的?”
“过的好好的?”郑三婶冷笑:“你可知道这是怎么换来的?我的嫣然,十一岁就进了府,原本夫人挑中她,是去做屋里人的,就算被老夫人拦下,哪又如何?还不是做了几年丫鬟,被人骂,做丫鬟的也好意思摆出主母架子?我的文才,七岁就进了府,小心翼翼地伺候,不敢多走一步,那又如何,主人说不肯放就不肯放?我晓得,你是孝子,你要孝顺爹娘。可是你难道忘了,你是公婆最小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凭什么你样样都为他们考虑,他们可以肆意辱骂?”
郑三叔的唇在那抖,接着郑三叔就道:“我晓得,我都晓得,可是……”
“可是什么?我告诉你,但凡他们有一个把你放在心上,真把你当弟弟看,你以为,梁哥儿会那样骂出来?”
郑三婶的话让郑三叔再说不出一个字来,郑三婶的眼泪流的更凶:“你把他们当家人看,当兄长看,可他们呢,到底把你当什么?”
“爹娘,先坐下再说吧。”嫣然上前去扶郑三婶,郑三婶推开女儿,口里如含了黄连一样苦:“公公偏心我不能说什么,可是大哥二哥,难道我就说不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