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安抚受惊的苏御女,皇帝将她提到了正六品宝林,又多拨给了她四名宫人,妥帖照顾。
商霖在养好病之后仍时不时去看她,然而苏锦觉得她是被自己连累了,每次都歉疚地看着她。商霖受不了她灼灼的眼神,便去得少了,含翠阁也冷清了下来。商霖知道,大家这是忌惮霍子娆,不敢和她太过亲近。
某日商霖再次带了礼物去看苏锦,一进门却看到她对着轩窗出神,眼角隐有泪痕。微风拂动她的鬓发,头上的绢花颤动,让她美得脆弱而惹人怜爱。
她视线的方向是……皇帝的乾元殿。
“苏宝林。”商霖轻唤道。
苏锦回头,见到是她时呆了一下,立刻低头擦拭泪痕。商霖走到她面前,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臣妾……臣妾没想什么?”
商霖想了想,“你想见陛下吗?”
苏锦抬头,迟疑地看着她。
“你要是想见陛下,本宫替你去跟陛下说一声吧。”她解释道,“陛下不是不想见你,只是最近前朝事多,实在抽不开身。他其实一直记挂着你和孩子。”
苏锦喜悦一笑,眼泪又要落下,“多谢娘娘。臣妾……臣妾也不愿劳烦娘娘,只是许是有了身孕,总觉得心里慌慌的。若是陛下能来看看臣妾,就太好了……”
当晚商霖见到易扬时就自然地提出了这个要求。她本以为易扬一定会答应,可让她意外的是,他居然拒绝了。
“没空。”易扬简单道,“明日约了镇国公府的世子打猎,要三日后才能回来。”
“啊?这样啊。”商霖皱眉,“那你回来之后再去看看她吧。”
易扬放下手里的书册,“你对她的事情未免热心过头了吧?做戏也不用做得这么认真。”
“你不想去?”
“不想。”
“她肚子里可怀着你的孩子呐!”商霖痛心疾首,“你这么薄情亏心不亏心?”
易扬眼神淡漠地看着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徐彻的,不是我的。”
他口气有些冲,商霖看着他冷漠的样子,忽然生气了,“你真不去?”
易扬这回索性不回答,掀开被子就躺了下去。商霖瞪着他的背影,攥紧了拳头,只觉得满心的郁怒。
第二天一大早易扬真的离开了,商霖气呼呼地用过了早膳,带着侍女就杀到了含翠阁。整整一天,她都待在那里陪苏锦说话。为了消磨时间,她们甚至一起研究出了杏花的十种用法。晚上离开时看得出苏锦心情好了许多,商霖也觉得今天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入画对此有些不解,“公主是在哄苏宝林开心么?她身份低微,您肯纡尊降贵照拂她已是她的福气了,又何必为她费这么多心思?”
商霖坐在轿辇中,看着天边一钩冷月,眼前又闪过了苏锦挺着大肚子凄然落泪的样子。
她没有说话。
三天后易扬回来了,商霖憋着一口气没理他,吃饭的时候看也不看他一眼。易扬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许久,终于开了尊口,“给我个理由。”
商霖看向他。
“你这么执着地让我去看苏锦,因为什么?”易扬道,“我看你不像是会无理取闹的人,这回这样总有个原因吧。”
商霖沉默片刻,“我觉得她很可怜。”
“可怜?”
“是啊,你不觉得么?”商霖道,“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宫里,没有亲人,唯一的依靠就是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你了。不管你怎么想,你现在都是孩子的父亲。你陪在她身边会给她很大的安慰。”
易扬与她对视了一会儿,“不说真话我就走了。”
商霖咬牙,“好吧,我只是……”深吸口气,“看到她那样,我想起了我妈妈。”
易扬没说话。
“我妈妈那时候就是这样,一个人怀着我,举目无亲……”商霖有些说不下去了,“我那时候不能给她安慰,现在只希望能帮一帮和她遭遇相似的人。”
易扬手中捏着通透的玉筷,觉得那筷子像一块冰一般,凉得让他有些握不住。
放下筷子,他丢下一句“幼稚”便潇洒而去。
商霖轻叹口气,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真是没意思透了。
然而让她惊讶的是,第二天她再次去含翠阁的时候,却看到一屋子的人都喜气洋洋。
“怎么了?心情这么好。”商霖笑问。
苏锦给她行了个礼方道:“还要多谢皇后娘娘,昨夜陛下来看了看臣妾。”
商霖一愣,“他来看你了?”
苏锦没回答,一旁的沉香已笑道:“是啊。陛下陪宝林说了好一会儿话,等到她睡着了才离开的。”
见苏锦心满意足的样子,商霖挑了挑眉,没说话。
那个家伙,也不是他表现得那么狠心嘛!装什么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