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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亥所乘的大青马,是他的座骑,夺自北海朱虚县尉。这是一匹并州马,马力足,冲刺猛,而且马性熟。饶是如此,跟银箭这种纯种大宛驹也是没得比,更何况那盗马贼还领先数百步。结果追出数里之后,对方先是变成一个小黑点,然后若隐若现,最后消失无踪。
管亥岂是轻易放弃之人,既然追不上,索性放缓马,一路观察蹄印踏痕,循迹追踪。这道上尽管也有不少牲口蹄印,但银箭的蹄印却是独一无二的。银箭的蹄子本就硕大,加上钉着重型马掌,踏痕沉重,每一步都在泥地上留下明显的铁蹄印。就目前而言,除了辽西白狼营骑兵,还没有哪一支骑兵装备上马掌,所以很容易就可以循迹追踪。
管亥就这么一路追追停停,也不知跑了多久,竟追入一片群山中。这里山深林密,群峰壁立,只有一条曲折的峡谷山道向深处延伸。如果管亥带着一支追兵的话,他绝不会进入这条谷道。但眼下只他一人,而且对方仓促逃跑也没多长时间,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布伏兵。除非早早就预设好伏兵——这可能吗?这盗马贼若有这样的兵法,还用得着干这勾当?
所以管亥毫不畏惧,扬鞭而入。而他的坚持与勇气,似乎也得到了回报——就在他拐过一个峡谷弯道时,前方山道似有骑影一闪,没错,人虽没看清,但马就是白马!
管亥提起丈二大刀,双足一磕马腹。拨刺刺向前冲去。不出半刻,拐过山道,前面果然有一个人,骑着白马,但头上裹的却不是黄巾,而是青巾,身上所穿衣服也似与那黑汉不同。不过……
“哼哼,以为换了一张皮咱就不认识了?”管亥将刀抬至与肋间水平,猛力一夹马腹,哈了一声。对准那人影冲去。
前方那人听到蹄声,回头一望,大吃一惊,立即催马急奔,管亥紧追不舍。说来也怪,或许是山道崎岖,盗马贼跑得却不快,不消一时半刻,就被管亥追上。但追到近处,管亥已觉不对。
此人体形瘦长,与那盗马黑汉完全不同,而且鞍旁挂着一杆长矛。那盗马黑汉却是空手的。最重要的是,其所骑之白马,远不及银箭高大神骏,远远看不出来。及至近处,目测尚不及自己的座骑大青马高大,哪可能是银箭。难怪被自己追上。
觉找错人的管亥想停下来,如果是平原之上,只须控马侧转,向一旁跑开就行,偏偏这里是山道,宽不过数丈,急转弯极易撞崖,只能直来直去。
这时管亥已冲至三十步距,再不勒马,就真的要“误打误撞”了。管亥一咬牙,准备收缰勒马——放在二十天前,他真不敢这么干,因为这样很容易被人立而起的战马甩下来。当初在都昌城下,他就是这样被马悍弄翻的。不过如今他已是“鸟枪换炮”,再也不是踩那软绵绵的绳镫了,而是真正的铃状铁马镫,双足牢牢扣紧,完全不必担心被颠下马背。
但就在这时,对方趁管亥战马减的空档,左臂急勒马辔,生生扯得战马回转,终于与管亥面对面。
这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模样周正,身躯修长矫健青年。此刻他正满面怒容,一抖手中长矛,右手穿插,将套臂牢牢固定在手臂上,摆出了一副与敌对决的架势。
“好你个蟊贼,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尾随偷袭你夏侯小爷,且看小爷如何取你狗命!”年青汉子喝罢,长矛一挺,夹马急冲,长达半尺的铁矛尖,对准管亥疾刺而来。
这一下,管亥是不拚都不行了,他若勒马,失去马,必死无疑。而且对方骂得难听,登时激起管亥怒火。管你是谁,打了再说。管亥夹刀的手臂一紧,放开马,迎敌而上。
刀对矛单挑,持矛者会占一定便宜,因为矛是直线攻击,而刀是曲线砍杀,直线永远比曲线快。用刀者除非自持武力,或者是群战惯了,断不会舍矛用刀。倒是群战用刀比矛造成面杀伤更大,否则在一般情况下,都是选择用矛或戟为兵器,三国大部分武将都是如此。
管亥既自持武力,又惯于单骑突杀,所以选用刀为常用兵器。但若是碰上一个使矛好手,还是单挑,情况就不乐观了。
三十步距,两马对冲,转瞬即至,管亥单臂挥刀,青年夹矛直刺,电光石火间,两骑交错而过。
啪!刀矛相击,管亥右臂衣袖哗地一下被贴臂擦过的矛锋刺裂,手臂更是被擦出一道血痕。好在矛刃通常是不开锋的,否则必定会深深切割他的肌肤。
两骑交错,各冲出五十余步,这才奋力勒缰按骑兜转。
管亥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方才那一击,着实危险。他本想先一步斩击对手,但没想到对手实力不在他之下,出矛度很快,刺法娴熟,不得已之下,只得挥刀磕击。结果对手臂力很强,而他箭伤刚愈,勉强磕偏半尺,虽避过穿腹之厄,却险些被刺断手臂。
管亥怒了,他自北海兴兵以来,骑战还没碰到过对手,想不到刚到这常山,险些就栽跟斗,长吐出一口浊气后,怒吼:“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