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拥着她,目光落向不远处的病床,她居然没有觉得害怕。
待唐睿稍微平复些后,唐意这才说道,“姐,我先送你去休息会吧,这样下去,你身体吃不消。”
唐睿的目光怔怔落向远处,她站起身,唐意看了眼她的身影,摇摇欲坠一般,唐睿走到床边,忽然扑到封展年的身上。
“老公,老公……”
唐意需要透口气,她往门口走了几步,拉开门出去,却看到封骋坐在门口的座椅内。
他垂着头,一语不发,浓密的黑发显得整个人沉郁而安静,这应该是封骋的另一面。
唐意身上还穿着那套礼服,跟这样的氛围,越发显得格格不入。
她走上前步,裸色的高跟鞋映入封骋的眼眶,唐意是想再往前走一段路的,没想到双腿却被封骋伸出来的手臂给抱着。
他手掌仅隔着一层薄薄的丝袜,印在她腿上,唐意挣动了两下,封骋却反而抱得更紧了。
“封骋,你难受,我知道。”
话到嘴边,却还是说了出来,不过多余的安慰,唐意也说不出了。
封骋手掌收紧,弄得她有些疼,唐意看着他的样子,手不自觉地抬起放到了他肩头。
封骋眼帘轻合,似乎因为唐意的这个动作,心安了许多。
只是不出几分钟,封骋就松开了手,他站起身,喉咙口带有哑意,“没有时间给我难受,现在也不是难受的时候。”
他进了房间,让唐睿先出去,唐睿又不肯回家,便呆呆坐在外面。
唐意站在门口许久,忍不住又推开房门进去了。
封骋背对她站在病床前,语气轻轻地压着,一把音线勾勒出无限的悲怆,“你倒是走得干干净净,爸,你从来也不顾及我的感受,也没好好疼爱过我,你肆意妄为,居然走也要走得这么高调,”封骋似乎是轻笑了下,但唐意听得出里面的哀凉,“我情愿你好好活着,哪怕你爱任何一个女人远胜于我,我抓着仅有的一丝亲情,也比现在看到冰冰凉凉的你好。”
唐意听到这,心里莫名发酸,她转身又离开了。
翌日清晨,管家就张罗着告知亲戚去了。
封展年去世的消息,犹如海啸一般风扫过整个蔺安市。
封家在蔺安市,原本就是传奇一般的存在,自从这个代表了尊贵的姓氏入主蔺安市以来,封家就霸居这儿全部的天时地利人和,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资源,站在了这条复杂的食物链最顶端。
而如今,封家掌权人猝然离世,这一盘棋究竟是要被稳稳接手,还是分奔离析,就要看封骋的了。
封展年的追悼会,气势很足,整个蔺安市有头有脸的人全部出动了,封骋一袭黑色的西装,翻出的衬衫袖口白得惊人,唐睿完全垮了,除了哭就是发呆,靠她是完全靠不住的。
唐意全程陪着姐姐,灵堂内,一拨拨的人进来鞠躬敬礼。
她抬起视线,看到抹同样身着黑色西装的身影,男人高大挺拔,气质非凡,尽管许久之前有过一面之缘,但唐意记得他。
当初在游轮上,就是他倚在旁边看热闹的。
厉景呈上完香,抬起脚步走向封骋。
唐意看到两人说了会话,厉景呈点了点头后,便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其实在吏海,厉家俩兄弟内斗的事,她多多少少也听过,如今看来,自然是这厉家老大占尽上风,把权了整个厉家。
旁边,再度传来姐姐的哭声,唐意收回了神。
一直到了晚上,事情才全部处理完毕,大米今天也哭得特别厉害,月嫂怎么哄都哄不住。
回去时,唐意刚让姐姐坐进封家的车内,旁边另一辆车的玻璃就落了下来,“唐意,过来。”
她自然不肯,唐睿听闻,朝她勉强摆了下手,“糖糖,你跟封骋坐一辆车上吧。”
这边还有月嫂和保姆,拥挤不说,如今这样,唐睿是更加不敢开罪封骋了。
唐意收回脚步,坐向了封骋的旁边。
车子许久未动,封家的车都陆陆续续离开了,此时,封家的几名长辈相继出来,一一走到封骋的车边,“封骋,遗嘱的事,必须赶紧公布,不然对公司也不好,还有那个女人签的协议书,你记得……”
“伯父,”封骋疲倦至极,“这件事,过段日子再说吧。”
“这可不行,万一事情有变,影响得将会是我们整个封家的利益。”
“就是,封骋啊,你爸走了,封家可全靠你了!”
封骋闭起眼帘,唐意看得出来,封展年去世,他作为儿子,伤心和痛苦全都摆在那了,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可他的背后,却有无数双手推着他去迎接新一轮的所谓利益争夺。
“伯父,”封骋的口气有些微沉重,“我想安静地过几天,况且,全面接手公司才是目前为止最关键的事,你们也操劳了一天,快回去休息吧。”
说完,将车窗合上了,“开车。”
唐意坐在那,没有吭声,他们要防得是她亲姐姐,她无话可说。
车子开出去不久,她忽然觉得肩头一重,唐意扭头看向枕着她的封骋。
他双目紧闭,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唐意没有动,车内的空气凝滞住般,唐意双手握紧后放向膝盖,“封骋,我姐姐现在正是难受的时候,你们能不能别当着她的面提及那些敏感的话题?你们的防备,我其实能理解……”
“唐意,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也正是我最难受的时候?”
这几天,封骋的话不多,但一开口,嗓子永远带着沙哑。
唐意垂下了眼帘,“那你睡会吧。”
车子很快回到封家,到了门口,封骋睁开双眼,也没跟唐意再说话,就径自下去了。
唐意进入客厅时,家里的人都在,管家朝着几名佣人做了个手势,好几人便往楼上而去了。
唐意坐到姐姐身边去,旁边的月嫂则怀抱着熟睡的大米。
“姐,别哭了,再这样,你眼睛受不了。”
封骋坐在对面的沙发内,看着唐意在安慰唐睿。
约莫半小时后,管家从楼上下来了。
手里拿着一个天蓝色的文件袋,他神情严肃地走向封骋,“封少,这是在太太床头柜的夹层里找到的。”
唐睿擦拭着眼泪,这才意识到,他们是上去翻箱倒柜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做?”
封骋将文件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份资料。
那是封展年送给唐睿的保单。
封骋扫了几眼,管家站在一旁,冲唐睿说道,“太太,老爷身体一向都很好,他也从来不为自己买保险,他说那样是触霉头,可现在您看看,这份保单才签下多久,他就出事了!”
唐睿还是懵的,唐意率先反应过来,“管家,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意思?”
封骋将手里的文件重重掷向桌面,“我爸不可能会签这种东西。”
“他说他爱我,这是他给我的保障,你们不可以胡乱怀疑我。”
“爱你?”封骋冷笑下,“都被你当场捉奸了,你们还能恩爱得起来吗?唐睿,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怨恨吗?”
唐意的目光落向那份文件,封展年的这一后招,非但没能为唐睿带来什么好处,反而将她推入了不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