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左参政来了。”
“外头是布政使司参政左旋。”杜桢轻声提醒了张越,旋即扬声道,“左大人请进!”
随着这声音,书房大门便被人推开,进来的乃是一个略显福相的中年人。此人大约和杜桢差不多的年纪,但面相却大为不同,嘴角永远都挂着春风和煦地笑容。和杜桢厮见之后,他便上下打量着张越,那笑容又放大了几分。
“我刚刚听外头差役说,杜大人的得意弟子护送着您的家眷来了。张贤侄年纪轻轻,却能有这样的心思,不愧是名师出高徒,品行人才都是顶尖地!”
张越在北京城就不知道听过多少夸赞,这两句赞语离着让他飘飘然还差得远,因此他上前见礼的时候自是面色如常。及至左旋和杜桢说话,他便默然往旁边退了两步,却并没有出书房。毕竟,他在此地停留的时间有限,既然他也是山东官员,这公务也没什么可避嫌的。
眼见杜桢丝毫没有屏退张越的模样,而是视作理所当然。左旋却是心中讶异,免不了猜测杜桢把这样一个年轻少年带了过来是何用意。前任右布政使离任,他这个参政要递补未尝不可,京城调一个新任来也无可厚非,他心中不满的却是来人若是六部堂官也罢,是都察院副都御史也罢,偏偏只是先前翰林院一个才不过六品的学士,自然难以服气。
此时。他已经在心里给杜桢安上了一个任用私人地标志,口气却愈发亲切,说完几桩公事之后便对张越笑道:“张贤侄这一路护送杜大人家眷过来,也着实辛苦了。济南乃是名城,到时候让衙门差役带你四处转转,也好领略一下这山东地风情。”
“左大人倒是美意,不过,他在济南府没法多停留。明日一早就得走。”杜桢看着张越,又瞥了一眼左思,便淡淡地吩咐道,“先前因着有你师母,你耽误了不少时间。眼下只怕要快马加鞭才行。依着我的意思,你带上一半人先走,行李和那几个丫头可以在路上慢行,绝不能误了期限。你舟马劳顿。先去休整一下,明天才好赶路。”
见张越这才告辞出去,左旋不禁是一头雾水,待人一走便试探道:“杜大人,您刚刚说上任,难道张贤侄此来山东并不是为了专门护送您的家眷?”
“那不过是顺带罢了!”杜桢上任以后和左旋打了半年交道,哪里不明白他那点弯弯绕绕的心思,遂解释道。“他乃是今科进士,吏部选了安丘知县,这一回是去上任的。这吏部上任有期限,他自然不好再耽搁。”
左旋心里惊诧,面上却笑着恭维了几句,等到出了书房来到前衙,他方才露出了凝重的表情。这一介县令自然是芝麻大的官,微不足道;这少年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县令。也未必能镇压僚属。可是。杜桢在他面前不避师生嫌疑,吏部选官地时候也不曾避嫌疑。这就很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上回他安插地眼线说杜桢身怀钦命要务,这一回又多了个少年安丘知县,不会也有什么了不得地要务吧?
别人想什么张越当然管不着,虽看出杜桢这新任布政使似乎当得有些艰难,但这不是他这个七品芝麻官能够帮忙的。回到屋子里痛痛快快洗了一个澡,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他沉吟片刻便将此行跟着地三个丫头召集了起来。
“明日我和彭十三带四个长随两个家丁先行一步,余下的人和你们一道前往安丘。先头这一路上虽然太平,但之后却不好说,所以你们逢城入城,不要在野外歇宿,宁可耽搁一些时间。灵犀,这儿你最大,经历的事情也最多,你掌个总儿。”
秋痕张了张口想说话,却不合衣袖被琥珀拉了拉,只好怏怏地点头答应。灵犀虽是顾氏亲自点的随行,平日也不在秋痕琥珀面前拿大,一色都当姊妹相待。此时她也明白出门在外必须有个掌总地,自己又确实是年纪最大的,于是便满口答应了下来,因拉着琥珀秋痕预备张越的随身行李。
忖度急着赶路不好带箱子之类的笨重行李,三个丫头低声合计了一下,便挑出了几件朴素的换洗衣裳,并官服乌纱帽等等一起备好,一共打了四个包袱。细心地琥珀又担心路上遇着什么事情,紧赶着拆了张越袍子的两角,缝了四枚金通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