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撩着他,唐瑜舔了舔唇,突然露出一抹娇羞来,脸蛋儿红了又红。
“四哥,你既然还是不相信我,那我直接说重点吧。你记得吗?我们住过的那房屋二楼,左侧第一间就是书房。而我最喜欢做的事,就在躲在里面看书。还对你说,真想一辈子什么事都不干,每天睁开眼睛就能阅读了。你每次见我看书都会嘲笑我,你还说,等我做了你媳妇儿,你就给我准备一个大书房,将天下书库都搬进来,让我想看什么书就看什么书。,在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窗外的树叶正在泛黄,我当时感动得直抹泪儿,扑到你的怀里……然后,你搂着我,你狠狠地爱了我,就在那张书桌上……”
权少皇身躯僵住了。
好半晌儿,他慢慢地坐了回去。
唐瑜面颊上滴下两行泪来,语气有些凝噎,却没有停止她的回忆。
“那一年,松花江决堤,依兰也发生了特大洪水……死了很多人。我当时看到一对夫妻,为了将逃生的希望留给对方,结果双双一起赴死。我失声痛哭。我死死抱着你,我说,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你拧着眉头,刮了刮了鼻子,小声说,如果我死了,你也许做不到与我一块儿死,却一定会在百年后与我合葬。”
她说着,像是陷入了回忆,抽泣了起来。
权少皇却像压根儿没有听见似的,坐在椅背上,僵硬成了冰冷的雕塑。
“后来,权世衡知道了我与你的关系,她控制了我远在美国的母亲,他威胁我,让我杀了你……我从小是母亲养大的,我不想失去妈妈,也不想失去你,我很矛盾,我很害怕,那天晚上,我把这个问题丢给了你……我说,四哥,左边是悬崖,右边是深渊,你选哪一条?”
权少皇眉目敛住,说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
“我说什么了?”
唐瑜吸了吸鼻子,又像哭又像笑。
“你还在讹诈我么?你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搂住我,像往常一样,什么话也不肯说,只是在床上狠狠地欺负我,弄得我直流眼泪儿都不消停。那天晚上我们做得特别久……足足折腾到凌晨天亮。而那天早上,离权世衡给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然后我又问了你一个问题。我说,你真的爱我吗?我说的是真爱。”
瞄着男人越发阴暗的眉眼儿,唐瑜含着眼泪的目光有些飘。
“呵,我当时就想啊,如果你说真爱我,我就放过你……如果你说不爱我,我就杀了你,回去和母亲团聚算了。这个想法很幼稚,对吧?可结果,你笑着哄着,吻着我,叹息着说了一句,一句我永远也忘不掉的话——‘平生不信真爱,才会真爱,便得真爱。’”
慢腾腾地说着权少皇与占小幺的过往,她一点一滴地说得极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句叹息,在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叙述下,浅浅淡淡却又像饱含了人间至真至上的爱意。
平生不信真爱,才会真爱,便得真爱……
权少皇想着当时的情况,想着当时窝在他怀里的女人,心忽然有点疼痛。
恍恍惚惚,他也像陷入了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唐瑜见他失神,并没有停下,而是一直幽幽地说着,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穿梭迷离的过往。
“我舍不得杀你,可我也不想失去母亲。所以,我准备离开你,回美国去陪母亲,就算死也与她死在一声儿,要不然我就是不孝。然后,我告诉你说,我们分手吧,我爱上了青梅竹马的男人……你很生气,摔门走了。等你两天后再回来的时候……就碰上了我跟那个男人在床上,你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做丶爱,我看见你了,叫得格外欢……”
“闭嘴,不要说了!”
权少皇突然恼了,恶狠狠地盯着她,目光里赤红一片。
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会弄错人?
拳头攥了又攥,他喉结上下滑动着,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暗沉了下来,语气更是冰冷得如果万年不化的冰川。
“说,这些事你到底怎么知道的?说出来,我可以饶了你。”
“四哥……”
哽咽着轻唤他一声儿,唐瑜的泪水扑漱漱往上掉。
末了,又哭着抬起了关来,一排牙齿委屈地咬了咬下唇,一颗漂亮的脑袋再次垂了下来,声音里,带着难以掩藏的哽咽。
“四哥,我这次回来,确实是权世衡指使的。但我没有想过要害你,见面就原原本本告诉你了,因为我不想再像当年一样。四哥,我知道你一定恨我。其实,也不是我要把儿子弃在了医院的,我,我真的情非得己。我和我的母亲一直被他肋持着,我害怕儿子被他伤害,只能把他留在了医院,而我在逃跑的过程中……撞伤了头部,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美国了……四哥,我听说你找到了儿子……我……我刚才也看见他了,他长得很可爱……你放心……为了你和儿子,拼了我与母亲的性命,我必不会再与你为难……”
说到这儿,她有些语无伦次,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权少皇阴冷的眉头,拧成了一团儿。
良久,他都没有说话。
唐瑜又哭又笑地伤心了片刻,抬起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又看了他片刻。突然,她慢慢地站起身来,绕到男人的面前,一把往他怀里扑了过去。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腰,委屈地抽泣着,脸蛋儿使劲往他的胸口蹭。
“四哥,到了现在,我已经不敢再奢求你还爱着我了,更不想夺走了我妹妹的幸福,我只是想求求你,救救我和妹妹的母亲。我知道,只有你才有办法……”
一声声哽咽,一句句过往,像突然从天上泼下来的一盆冷水,在权少皇的脑海里,宛如涛天的巨浪一般,翻来覆去地折腾着他。越发模糊掉了的概念,在女人一遍又一遍的哭泣声里,他有些恍惚。
低下头,他看着她的发顶。
慢慢地,他抬起了手。
很慢……很慢……
慢得就像时间不会再走,慢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终于,唐瑜以为他会拥抱自己的那只手,有力地推开了她。
“你说的事,我都会查清楚。”
唐瑜抬起头,与他对视着,再次苦笑了一声。
“你到底还是不相信我。”
权少皇沉静了不少,静静地看着她。
“我只信证据。”
“那么,如果结果你证明了,我就是十三的亲妈呢?四哥,你准备怎么办?”唐瑜看着他,嘴唇勾出浅浅的笑来。
权少皇喉咙哽了哽,“占小幺是我的妻子,这是不能改变的实事。”
“你爱上她了?”
冷冷地哼一声,权少皇目光闪了闪,阴冷峻峭的脸上,丝毫没有了刚才乍然听见她那些过往时的躁动表情。
唐瑜抽噎了一下,有些搞不懂他究竟什么反应了。
就这样儿,情绪难明地盯了她几秒,权少皇依旧淡漠的脸上突然有了变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冷冷出声儿,“我一直爱她。”
说罢,他又冷笑了一声儿,语气冷漠得令人发指。
“不要说你不是她。就算你是,我也不在乎了。”
唐瑜怔了怔,遂即又抽泣着,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四哥,其实你真的想多了,我没有打算要破坏你们。”
不再回答,权少皇扫了她一眼,抬腿大步出去了。
唐瑜牵着唇笑了笑,一个人坐在审讯室那张冰冷的椅子上。
慢慢的,她埋下头去,将脸俯在了自个儿的臂弯里。
另一间审讯室里,一盏台灯发出白炽的光芒。
审视室里没有窗户,看不到外头头的世界,这会儿也静得没有了半点儿声音。
权少皇进去的时候,程贯西正舒服地仰躺在椅子上,手上戴着的手铐还没有取下来。可他却是完全不在意,鼻翼里随意的哼着小曲儿,休闲得像来进行监狱一日游的人。
“你还挺舒服?”
冷冷地哼了哼,权少皇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接着挥了一下手,随着他进来的铁手,就将一瓶美酒还有几盘儿吃食一一地排开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又躬下身来替他取下了手铐。
“辛苦了!”
“那是,这活儿不是普通人干的——”
程贯西单眼皮儿斜飞着,像一个落魄贵族一般,抖了抖纸巾,擦了擦手,才就着面前的吃食,僵硬地拧了拧胳膊腿儿,大喇喇地吃了起来。
权少皇看着他,一直默然不语。
铁手也安静着,坐在旁边,一动不动。
四爷的情绪有些古怪,他猜不透,也不便表露出什么情绪来。
良久,程贯西终于吃完了,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啧啧啧,撑死我了。老大,问吧。”
权少皇唇线紧抿,递给他一支烟,“那个女人是谁?”
接过烟来点然,程贯西深吸了一大口,笑了,“我以为你会先问工作上的事?”
“赶紧说。”权少皇烦躁了。
程贯西撇了撇嘴,“事实上,我不知道。只知道她是权世衡安排过来的。然后跟嫂子长得一模一样。至于其它的人……”
冷哼了一声儿,权少皇手指按着蹭蹭直跳的太阳穴。
“他有没有怀疑你?”
“那个老狐狸太难对付了。你说他这样的人,又能相信谁呢?就连严战,他不也防了一手么?不过,他知道我的身份是satan间谍组织的人,他与satan互通情报,我有了那一层身份掩护,还是很安全的。”
默了一下,权少皇目光沉沉地盯着他,“搞清楚谁是蝙蝠了吗?”
程贯西摇了摇头,“这个蝙蝠是satan的二把手,他在国内的行踪是最高等级的机密,依我在satan目前的地位,完全涉及不到。”
权少皇点了点头。
也对,互相潜伏是常事儿,要他那么容易暴露,就不值钱了。
见他沉默了,程贯西拍了拍身上那件儿亮片儿衣服,“现在……我怎么办?好想洗个热水澡啊。老大,难不成你真让我坐牢啊!”
看着他苦巴巴的脸,权少皇默默地吸烟。
“当然,必须关押。”
“啊!”
程贯西大张着嘴巴,一双单眼皮儿,快闪瞎了。
“老大,你不是这么对待功臣的吧?”
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嘴角,权少皇摁灭了烟头,慢慢站了起来。
“做戏要做全套,我会安排你逃出去。”
“……什么时候?”
“该出去的时候!”
“噢,天——悲惨世界开始了!”程贯西一脸苍白的倒下了。
看着权少皇的背影,沉默寡言的铁手跟了上去。
回到办公室,铁手请示,“四爷,另外的人怎么处理?”
权少皇坐在大班椅上,再次点燃了烟。
“情况怎么样?”
“权世衡安排接应的人全都抓了,他们嘴里知道的东西也不多。我已经按你的吩咐,把他们事情败露的原因,归到了另一个同伙身上。那边儿应该不会怀疑狸猫。”
狸猫,正是程贯西在zmi的代号。
这些年,他暗的身份是satan组织的间谍,明的身份却又是权世衡的属下。而他真正的身份,却是zmi机关少校特工。实可谓一个三面间谍。
大步往外走着,权少皇又略略问了下少教所那几个人。
晏容是程贯西主动勾兑的,艾慕然是晏容勾兑的,而杜晓仁则是艾慕然去勾兑的。她们所知道的内容也都只有一个——权少皇的二伯要送给他一份大礼,把他失散了六年的恋人找回来了,想在节目上给他一个惊喜,顺便把眼前这个冒牌货给撸掉。
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告诉她们要绑架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