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达室的大爷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到面前这个年轻人很不一般。究竟怎么样个不一般法,却说不出来。至少目前很多到省纪委的年轻人,没一个像他这样有恃无恐的。
“盖主任,门口来了一位叫巫山的同志!”也许他的文化不高,却不会傻得去重复刚才那句话。那个姓盖的可不是什么大度之人,说不定还要迁怒在自己身上。
“好,好!”他不动声色地在电话里应着,眼睛却不停地在年轻人身上扫着。
放下电话,他的神情冷淡了很多:“等着吧,盖主任马上就来了。”
不到两分钟,盖天云就蹬蹬蹬从楼梯上跑下来了。就是站在大门口,都能听到声音,好像还不止一个人。在这令人烦躁的季节,让人心里没来由的厌烦。
七月的太阳,分外炎热。传达室的人没有叫巫山进去,他其实也没多大兴趣。在部队的日子里,比这更炎热的天气,一样站在太阳底下训练。
身体还是像以往一样,就这么一会儿,背上已是汗珠密布,痒酥酥的。连额头都有汗水浸出,顺着脸颊往下流。午后的知了叫得越发起劲,路面上看不到一个行人。
“是巫副专员吧?”几个人急匆匆地从楼里走了出来,一个看上去有些阴冷的中年男人走在前面,应该就是省纪委执法处的主任盖天云了。老远就皮笑肉不笑打着招呼。
“我是巫山!”他冷冷地打量着下来的五个人。除了他们的主任,其他每个人都是一副眼睛朝天的样子。
“巫副专员,要不我们上去坐坐?”盖天云陪着小心问道。
“有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吧!”巫山连手都懒得伸出去,也不想看到这群人。
“小子,你晓得这是什么地方吗?”一个小青年蹦了出来:“到了省纪委,不死都要掉层皮。你好大的脸啊,就在这里说,你以为你是谁呀?”
“哪有你说话的资格!”众人隐约见巫山的手好像挥动了一下,那小青年已经倒在地上。
盖天云大吃一惊,想不到在省纪委还有人敢动手。他曾经也在部队呆过。速度快,就意味着力量不大。在这年轻人面前,好像已经打破了常规,连他都没看清楚动作。
“我是谁?”巫山阴沉着脸,往前走了几步。他走得很慢,每走一步,其他的人包括盖天云都不由自主往后面退。他走到了那小青年跟前,看到那小子正试图爬起来。
“你连我是谁都不晓得,还敢惹我?”他豪气勃发:“我是巫山,欧洛泰地委常委、地区行署副专员。听说他们给我起了个外号。叫我巫阎王!”
他就是巫阎王?那小青年面如死灰。不要说自己。就是父亲看到这人也绕道走。
不过。转念一想。行,就让你狂!这次你进来了再也出不去!巫阎王?那不过是以前你占着理,如今却由不得你了。要没问题,省纪委能叫你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只是恨恨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年轻人,干脆坐在地上。到时候,说不定还可以给这人增加一条殴打办案人员的罪名来。
盖天云叫苦不迭,想不到巫阎王气势这么足。要论打架,五个人估计都不是对手。
“好啦,现在你可以说了,究竟是什么事?”自始至终,巫山都没有和他们握手的打算。他扭头看着这些人的主任:“要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你这主任当到头了。”
“巫副专员。您看外面这么热,”盖天云咽了一口唾沫:“请您到办公室去谈谈好吗?”
“带路吧!”巫山心情很不爽,本来准备借机生事的,想不到对方不接招。
另一个时空,一二十年后。纪委的权柄稍微大了点儿。水涨船高,下面的部门也提了起来。譬如目前的执法处,就会改名为执法局,级别也会从处级调整为厅级。
真不明白这些单位,为啥设置了两道关口。有传达室,可以理解为收书信什么的。那大厅里的服务台又是干嘛的?特别是这种机关,总不会给一些涉案人员引路吧。
盖天云在前面默不作声,倒在地上的小子也一瘸一拐地跟着。四个人隐隐把巫山包围起来。他艺高人胆大,惹毛了不介意在省纪委揍几个人。
一个处级干部,敢于用省委的名义把自己从和风骗到乌市。不管到什么地方讲理,都说不过去。封建时代森严的等级制度,在这个年代只是稍微减弱。
执法处的办公室在三楼的尽头,盖天云打开一个上面挂着审讯室的门走了进去。
巫山一愣,也跟了进去,随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去。
“说吧,神神秘秘的!”巫山余怒未消:“盖天云,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充省委,欺骗一个地委常委。今天你要不是给我说个所以然出来,就是阿里木书记都保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