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些话,又因为要掩饰,于富贵伸手摸向口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来,一包还为拆封的大红好日子牌香烟。
然后,他抖着手指拆封,再费力地捏出一根来,咬在嘴角点燃。
只是在看到那包香烟的一瞬间,于小莲顿时就睁大眼睛。
因为,一是爹平时几乎不怎么抽烟,就是抽烟,也抽那种两块六毛钱一包的昆湖香烟;二是她在鲁家小店里看过这种大红的好日子牌香烟,据说是10块钱一包,一般都是卖给村里的有钱人,鲁智强也经常拿它招待城里来的一些朋友。
换句话来说,这包香烟绝对不会是爹自己去买的,基本可以断定是别人送的。
那么,谁会送呢?
谁会把这么好的香烟,送给老实巴交的爹呢?
答案自然清楚,因为于小莲知道,陆魁那次怂恿爹去老范家闹腾,给出的利诱便是一棵老榆树。
也就是说,这包好日子牌香烟,恰恰说明八两没有骗自己,陆魁确实刚来过,可能还被八两撞了个正着。
想到这里,于小莲又委屈又气愤,一把抢过那包好日子,再伸手夺下于富贵嘴角的香烟,用力地全扔到了地上,然后使劲地跺脚踩踏,嘴里愤怒道:“你没把我往火坑里推,却把我往泥坑里送!陆魁是啥人,你比我都清楚,却还抽他给的香烟。叫你抽!我叫你抽——”
不过七八脚工夫,那包香烟便成了一幅稀巴烂。
于富贵心里生疼,但不敢阻拦,只嘴里争辩道:“你不叫爹抽,爹不抽就是了,干嘛糟蹋了呢?10块钱一包呢!再说,这烟根本不是陆魁给的,是我自己去鲁家小店买的——”
于小莲不跺脚踩了,抬首凄凉地冷笑道:“你去鲁家小店买的?啥时候买的?你说,现在就说!说完了,我立即去鲁家小店,倒要看看,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别人家,大人孩子都是一条心,我们于家呢?当爹的,却跟别人家是一条心,而且是跟陆魁那种偷鸡摸狗的人一条心。爹,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呢——”
听到“丢人”字眼,于富贵似乎很不高兴,立即打断了于小莲的话,道:“小莲,你胡说啥呢?爹给你丢啥人了?爹辛辛苦苦把你们两闺女拉扯大,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连烟都舍不得买,容易吗?”
于富贵的这一番话,倒也是实话。
听着这些话,于小莲心中泛起了一阵辛酸。
当下,她不由要自责起来,直怪自己不该气急之下说出伤爹的话。
可是,于富贵偏偏激动了,激动地继续说道:“你一个黄花闺女,整天疯疯癫癫地往老范家跑,就不丢人了?八两在鲁家小店门口,说把你睡了,你怎么就不觉得丢人?到底是你给爹丢人,还是爹给你丢人?这些话,爹一直压在胸口,没跟你说。今天,你既然——”
“爹,不许你胡说!我是你亲闺女啊!”
猛然听到这话,于小莲有些惊愕。
“不是爹胡说,是那八两胡说!我问你,八两给你啥好处了,你要这么倒贴老范家?知道外面人怎么说你吗?说你犯花痴病了,连姑娘家的脸面都不要了,跟你娘是一个德性——”
或许是因为这些话确实埋藏心里太久,或许是因为早就想教训下眼前的闺女,又或许是因为对那离家出走的婆娘太愤恨,于富贵一口气地往下说,完全忽视了于小莲的感受。
“于富贵,你给我住口!不许你这样说我娘!”
仿佛就在一瞬间,于小莲就噙满泪水,大声喝止道,甚至对眼前的爹直呼其名。
又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她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大声喝止之后,还用力咬住下嘴唇,胸脯更是剧烈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