芶书办直到青衫人走进去拐过衙门内的照壁了,这才停下手,嘴角已是鲜血横流,只怕连后槽牙都打松了几颗。
费哨官看得目瞪口呆,他是新从京营调来兵部值守的,自是不明所以,连忙吩咐同样看呆的兵丁给芶书办弄水来洗,又悄悄问到底怎么回事。
“吓,刚才、刚才那个穿青衫的老爷””芶书办喘了几口粗气,惊悸还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是、是锦衣卫指挥使、北镇抚司掌印秦将军!”
我的娘诶!费哨官也觉得tui弯儿有点抻不直了,tui肚子上两股筋直打转,这北镇抚司可是凶名在外呀()。
芶书办拿清水洗满嘴的血,又道:“刚才亏得我见机快,秦长官说咱嘴臭,咱就算把嘴打烂也是应该,否则你不自己治,就得北镇抚司替你治,啧啧,拔舌头、敲牙齿、火炭灌喉,那还有命在吗?”
众兵丁听了,顿时不寒而栗,这六月盛夏的大太阳底下,竟是感觉凉飕飕的。
芶书办尽管满嘴流血,仍是一副如释重负、甚至隐隐得意的神情,好像刚才并不是挨了打,而是从阎王殿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阳间。
费哨官几个却寻思,你丫欺软怕硬,自作自受,刚才这不是犯贱吗?
秦林才没费心思怎么整那芶书办呢,他每天事情多得很,哪有心思和一个看门小吏计较?
芶书办实在是自己吓自己,不过话又说回来,北镇抚司凶名昭彰,芶书办要是不怕那才奇怪了呢。
进了兵部衙门,俞咨皋、沈有容在秦林授意下仍去找武选清吏司郎中胡邦奇,秦林则东拐西拐,轻车熟路直接进了曾省吾办公的兵部二堂。
方逢时告病,曾省吾以左shi郎代掌部务,为了表示仍等着老尚书病愈回来,二堂正厅继续虚位以待,曾shi郎继续在偏厅力公。
不过尽人皆知方尚书这次告病乞休是真的不会回来了,他今年已经六十八岁,早年在边防重任上戎马倥偬,也该回家颐养天年了。
朝廷一而再、再而三的挽留,无非是一种姿态或者说,前几次的挽留确实是张相爷希望方逢时能继续把兵部尚书的位置占住,等待他从容做出合适的人事安排,那么在江陵党大将曾省吾以钦差身份破获杨兆一案,立下大功,有资格直接升任兵部尚书之后,这种挽留就真的只是例行公事、表示朝廷对老臣的优待和重视了。
于是,所有人都明白代掌部务的左shi郎曾省吾,或者十天,或者半个月之后,就会成为权势极重的兵部尚书,掌管天下兵马()。
所以,在二堂偏厅shi候曾大人办公的诸位兵部僚属以及许多一二品武将,看见一位青衫年轻人笑嘻嘻的走进来时,都吃了一惊。
当然等他们看清这人,就都明白是为什么了,锦衣卫指挥使秦林,是曾shi郎关系极好的朋友。
“可恶,淅江都司、福建都司又请粮请饷,倭寇平息,又有瀛洲金长官屏护海防,淅江、福建那边哪里还用的着许多兵备?怕是将官中饱si囊吧!来人,替我磨墨。”曾省吾就准备把请粮请饷的呈文驳回去,心思放在这上面,就没注意到偏厅娶面突然安静下来。
等了一会儿,磨好的墨汁送了过来,端墨的人却出言道:“金长官是海防,朝廷的6防却不能放松,如今因倭寇平息,防务便重北而轻南,他年若南方沿海有佛郎机等国蛮夷滋扰,再临时整军备战,恐怕朝廷三时间措手不及。
曾省吾初时不喜别人打断自己思路,正待驳斥,又听这人说的有道理,再抬头一看,立刻大笑起来:“秦老弟,你就会弄鬼,赤手格象的勇士,如何屈尊来替老哥磨墨?”秦林笑道:“李白醉草吓蛮书,有杨国忠磨墨、高力士脱靴,曾老哥筹措方略、赞划小机宜,居然只有小弟这小小三品指挥使磨墨,才叫委屈呢!”
“你啊你……”曾省吾指着秦林摇头直笑,心头却是畅快得很,即将坐到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大明朝的千军万马都在指掌之中,正要施展一番宏图伟业,替国家开疆拓土,保大明江山永固呢。
等着的诸位属官和提督、总兵、参将都有眼se,尽皆退了出去,晓得秦长官此来必定不是和曾大人说几句笑话的。
“秦老弟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只管说!”曾省吾很够哥们的拍了拍桌子,大包大揽:“只要在老哥权限之内,定当照办!”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