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柏缇如果对司钧的死不作为,那么,在司钧个人声望极高的北境,恐怕就要军心不稳了,这些问题可能在一开始不会显示出什么影响,但关键时刻谁知道会不会出大乱子。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何况,司钧之死不是什么蚁穴,而是一个大溶洞。
这样一来,柏缇也只有一个办法了,推出一个人来承担责任,不一个颇具名声的人,一个消失了也不会对时局产生影响的人。
近在眼前十分符合这个条件的,除了庄华还有谁?
躺枪已经不足以形容庄华的人品值是如何的低了……
庄华假寐躺在榻上,脑子里把这这乱七八糟的情况整理完,也真的有些睡意了,今天脑子处理的东西比较多,有点累。她就是这样,事到临头反而风轻云淡了,她爷爷说的话好啊,该井里死死不到河里,现在睡觉是大事,其他的,呵呵,外面洪水滔天关她屁事。
就在庄华迷迷糊糊将要陷入梦乡之际,有人推门走了进来,那人脚步沉稳,却有些踌躇,但最后还是进了内堂卧室朝庄华走了过来。
他身上带着凛冽寒风的味道,轻轻地坐在庄华身边,视线落在庄华面向墙面侧躺着的弓起的后背上。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庄华的身形小的可怜。
明明是一个比他矮不了多少的的“男子”,却这么瘦弱,还要被迫背负这么多他给予的沉重负担。还记得庄华说过,“他”比他还大一岁,可“他”却依然孑然一身,没有亲人家眷,只有两个下人充为亲近之人,所谓朋友也都在算计“他”,就是他,自认为心慕于“他”,却是对“他”最刻薄的人。
庄华被那道灼热的视线盯得感觉后背要漏一个大洞了,忍不住翻过身来,却正好看见那人落在自己身上那心疼的目光,庄华道了嘴边的嘲讽话语就说不出口了。
“王爷,可还有何事要交待?”庄华起身退后,盘坐在榻上,开口问道。
柏缇没有回答庄华的问题,而是说:“不是说过,私下直呼我的名字。”
庄华摇摇头,“王爷,尊卑有别,不可坏了礼数。之前是庄华放肆,还请王爷恕罪。”庄华现在十分不想见到柏缇,一点也不想,但是那个心疼的眼神戳在了庄华的心窝里,才没出言讽刺,但不代表她就能平静面对这个推她往死路上走的人。
庄华其实十分痛恨跟柏缇的默契,他一个眼神她就能会意的默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默契的,庄华不知道,也许是被算计着、算计着就出默契了……尼玛,这也太贱了。
庄华诡异的脑回路已经带着思绪往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去了,发呆中庄华茫然的黑眸却让柏缇看着心中一揪,“庄华,你怨我吗?”
柏缇的问题拉回了庄华的注意力。
怨?有吗?庄华扪心自问,有。为什么会怨,因为有过期待,有过吧。天山脚下的那个夜里,柏缇的一句值得让庄华期待过,期待柏缇真的会对她如好友一般真诚相待。
结果呢,一次次违背她意愿的利用,让庄华本就不多的热情渐渐消磨光,今天这件事,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庄华眨了眨眼,黑眸上有些雾气升腾而起,只一瞬,就恢复了清明,“王爷,庄华曾问你,值得吗,王爷彼时答我,值得。”
柏缇看着庄华等着下文,但却心中有预感,那些话说出来就没有余地了,对于他是,对于庄华也是。
“此事了,就真应得那句值得了。”庄华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眼中却没有了一丝温度,只让柏缇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冰封了,“庄华就不再欠王爷什么了,救命之恩已偿,此后,生死无尤。”
说完,庄华觉得心里轻松了,之前那些压抑的负面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了,那些绕不出去的牛角尖也豁然开朗,只是心里像漏了一个大洞,所有的精力都顺着这个大洞漏光了,浓浓的疲惫袭上心头。
当你赋予期望的人辜负了你的期望,当初的期望越大,之后的漏洞就越大。只能怪识人不清,不可怨天尤人。
庄华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期待如此大,也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只有当期望彻底落空的时候才明白,之前那么多不忿和怨怼皆由失望而起。
太好了,她还是她自己,原来的那个庄华,而不是被隐隐欲狂的负面情绪蒙了心智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