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个得到了上峰特赦令的囚徒,权四爷心里暗爽,长舒了一口气,狠狠地搂住她香了一个嘴,却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
“你不怪我就好。还有,咱俩先说好,往后不许再翻旧账。”
占色翻了一个白眼儿。
她是一个翻旧账的人么?
要论他的旧账,那可就多了去了。从六年前的事儿开始算起,再到六年之后,一笔一笔给他算起来,足足可以让他三年不能上她的床了。可她啥时候又真的对他发过狠,还不是由着他搓圆捏扁么?
想了想,她计上心来,眼神儿睨过去,认真地板住了脸。
“当然,不能这么便宜你。现在,我考你一个问题,你要答对了,往后你都可以睡在这里。而且,我也不会再计较过去的事情。”
还回答问题?
心里敲了下鼓,权四爷摸着高挺的鼻子,邪邪地一笑。
“要是答不出呢?”
“要是答不出,你怎么好意思上我的床?”占色撩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闪过一抹促狭的光芒。可她的样子却很严肃,让权四爷越发摸不透她的心思,不敢随便应承下来。
“我说媳妇儿,不如咱俩换个方式。比如你考考我的实战能力?”
眸子一沉,占色拔高声音,“一句话,你答不答?”
“答!”悻悻地,权四爷狠了声音。
不就是回答问题么?
想他权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通晓四海法理。上下五千年无所不通,中西学识无所不晓。她还能有什么问题难得到他?
发了下狠,他像上综艺节目似的,聚精会神。
“问!”
抚一下额头,占色深深望住他的眼睛,像是仔细思索了很久似的,才缓缓说出了问题的题面儿。
“听好了。我给小十三剥了5颗枇杷,他吃了2颗。问,还剩下几颗?”
这个……能算问题么!
会不会太简单儿点儿?
可是,就占色那个复杂的脑子,能问出那么简单的问题来?
考虑到答案关系到自个儿今后的福利问题,权四爷对于这个5—2=3的问题,踌躇了又踌躇,思考了又思考,想不出有什么别的相关答案来,一时间,竟然不好直接回答。
占色歪了歪头,严肃地板着脸。
“回答呗?还剩几个枇杷,这个……很难吗?”
喉结滑动一下,权四爷黑眸烁烁,心下纠结了,“媳妇儿……”
见他吭哧吭哧半天儿却回答不上来,占色狠狠抿下唇,憋住心里的闷笑,严肃地扯过他的一只手,像一个小学老师教小孩子似的,一根一根地掰着他的手指头,板着脸教育。
“5颗枇杷,去掉2颗,还剩几颗?你看,当然还剩3颗啊!权四爷,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机会才放了一个台阶,用了最简单的问题丢给你。可惜,你显然不太乐意配合。嗯,你没有回答上来,你说这事儿咋办吧?”
俊脸一黑,低头看着被她葱白般的指头掰着的手,权四爷差点儿噎死了。
他哪知道她真会考这么简单的问题?
说来说去,都怪他自己的心里有鬼,想得太多了,才会被她给拿捏住。
靠!学心理学的女人,真他妈难搞掂!就像看穿他心思了似的。
抽回手来,他环住她的腰,将额头蹭着她的,索性使出杀手锏——耍赖!
“亲爱的,我又错了,我小人之心猜度我老婆的大义之举……”
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占色知道他想讨饶的心思,可是,她好不容易才逮到他犯蠢的时候,能这么就放过他么?
想了想,她扳起他的脸来,面对自己。
“行!我也是不不讲理的人,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嘛。虽然你没有回答出问题来,但看在你今天表现不错的份上,这次的事情就算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权四爷问得很快。
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占色目光突然一暗,扬起了手腕来,将套在上面那一串泛着晶莹光泽的玉十八子凑到了他的面前,对着灯光反射出来的光影,敛住神色。
“你看这串玉十八子,它贵在通透纯净,没有丝毫杂质。我们的感情也是如此,如果里头的杂质堆积得多了,又怎么贵重得了?四哥,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与我有关的,不要再瞒着我了。”
顿了顿,她补充,“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信任破灭!”
她脸上的表情,认真,严肃,不家一丝隐隐的内伤。
这个样子,让权少皇心生内疚。
“占小幺,是我不好。可我是男人,希望自己女人过得简单……”
眯眼一笑,占色抚上他的脸,“我可以做男人背后的女人,可我不想做一个被人蒙在鼓子里的傻子。每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那样的感觉是什么你知道吗?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有存在感,好像除了替你生儿育女,再没有什么作用。更没有生活参与感……”
勾了勾唇,权少皇一时语塞。
见她不吭声儿,占色也默了片刻。看着他,她一双潋滟的眸子,在灯光下半暗半明,长长的睫毛每一次眨动,都在她白皙的小脸上,带出一抹浅浅暗影。
而她心情敞开,却像犯了追命的话痨病,想将心思一次说到底。
“生活参与感是什么?你或者不明白,因为你有本事参与很多人的生活。可是我不同。你是我的男人,我对你的生活半点儿都不知道。我除了知道你在床上的事情,其余一概不知。你的工作特殊我理解,所以这个没有关系。但关于我的事儿呢?就比如上次那事儿,你要利用唐瑜,或者说你要利用我,你可以明确地告诉我。那样,说不定结果会更加完美。我可以配合得更好。”
看着她眸子里浮上的水色,权四爷心头一酸,微微低头,唇就贴上了她的。
“下次,不会了!”
微微抬头,占色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似是满足的低叹一下,才低声儿说。
“权四爷,你老是爷。可你也必须学着相信你妻子的能力,也就是相信你自己的眼光。既然我是你权少皇看上的女人,你为什么不能对我有信心?”
黑眸深了深,权四爷好半天儿没有说一句话。
他承认,很多时候,他大男子主义,忽略了他的感受。
他也承认,大多时候,他在她身上强加了许多的个人意志。
而他的占小幺,本就不是那样儿的女人。
见他脸上有懊恼之色,占色浅浅地勾了下唇,心下触动良多,一只手指拨动着手上那串十八子,看着它珠翠莹润的体态,好半晌儿才又白了他眼。
“我一直知道,你送我这串十八子里,有门道儿。”
再一次,她给了他一个意外。
权四爷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她原来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罢了。微愕一秒,他搂紧了她,下巴蹭在了她的脸上。
“占小幺,我……”
由着他在脸上蹭来蹭去,占色勾着唇角,“帝宫的事情后,艾慕然曾经告诉我,在一号公馆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约她,就是为了在那等我。可你为什么每次都能准时出现在我面前?不管我说过什么话,你都能马上知道。不管我出现在哪里,他也能准确定位。你当真以为我傻子么?”
一只手摩挲下去,抓住她的手腕,权四爷叹息。
“占小幺,我是为了保护你。”
“我知道。所以,我才一直戴着它。就是不想让你担心。”迎上他一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占色抽回头来,吊在他的脖子上,缓缓将头埋在他的胸前。
“以后我不会弄丢它。”
一股柔力袭向胸口,权四爷情潮涌动,抚着她的头发,声线儿沙哑。
“以后我也再不会瞒你。”
两个人静静地相拥在被窝里,享受久违的宁静与温暖,彼此对视的眼神儿里,柔情比往常更盛了几分。经历的事情越多,了解越多,感情也就越深。再加上有了刚才那一番激情,又推心置腹地长谈了一回,小夫妻间的甜蜜滋味儿,自然比蜜糖还要浓郁而深情。
关上灯,外面的夜色,宁静。
而屋里,一室暖色。
半睡半醒之间,权四爷突然听见怀里的女人,咕哝着说了一句。
“四哥,你找个时间替我安排一下,我想见见他。”
“好。”他知道,她说的他是谁。
“还有……唐瑜。”占色犹豫下,又补充。
“好。”
他回答得没有半丝犹豫,占色的声音却幽怨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