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差,应当是在大约七个月时就使药催下来的。不知萧家为何要如此行险。”,徐讷低下头在周显耳边认真地清晰作答。搁在他袖上的枯瘦老手一下子放了开来,尽显颓然。
“曼云要离他远点,越远越好……”,几不可闻的声响,在周显的鼻尖哼着,仰躺着的老人象是在说着梦中呓语。
如果曼云真当了萧泓是路人,有些事就不必再追问着老父了。心知周显的问话除却了萧泓的身体原因,顾虑可能还有其他,但徐讷还是当着没有听见,只顾低头细心地帮周显盖上了层薄被。
客船划过了另半个翕泽,挤进一处窄细的水道,随流而下,挨坐在一块儿的两兄妹斗嘴声不断,其乐融融,很是惬意。
待时近黄昏,客船稳稳当当地泊在了杨泾渡,这个渡口属于信州蓟溪县,正是周显要带着众人去的目的地。
枫泾渡离着县城还有些距离,徐羽看看日头,一丝懊恼爬上了脸颊,嘴里嘟哝着道:“进城有些晚了,能不能找到好些的客栈得看运气了。”
“我们不进城!”,周显扶着曼云的肩站稳,四下看了看,举起的拐杖指向了杨泾渡侧方的一座小山包,朗声道:“我们去那儿!”
不过几十米高的小山正临着水岸,绿树掩映下透出了几块青色的院墙,墙后檐角飞挑,还能隐约地看到一个尖尖的塔尖。
“广善寺!”,徐讷的声音在风中透着股寒彻的冰凉。他虽然是第一次来蓟溪,但是在出行前还是查看过关于此地的文献,试图提前了解那人假死躲藏了数十年的地方究竟是何模样。而在霍城听到周显说出旧友就是《南召逸闻实录》编撰者时的愤慨,此时难免又涌上心头。
“是,广善寺!”,周显长叹一声,牵起了曼云的手,一步一步地向着山上的寺院方向走去。曼云直觉得祖父握着自己的手很是用力,带着股难以掩饰的焦灼与不安。
“还是我来扶阿爷吧!”,周显的手肘被赶上前来的徐讷稳稳地托住。
曼云侧头看了看阿爷脸上淡淡的笑纹,听话地一点头,闪让到一边。
“那人出家了?”,徐讷尽量放柔声音问着。
“是,应该也有三十年了吧?”,周显眯着眼轻声回答,象是跟徐讷解释也象是在重新整理着自己的记忆。
“如果是从他装死发丧的那年起算,应该是二十七年。”
“敏行!”,周显紧紧地握住了徐讷的手,停住了步子,一字一顿地严词说道:“人之将死!若是你心中有怨,老夫这就带你回去!当年事非他一人之力,老夫也有参与……”
“不一样的……”,徐讷从齿间挤出一声后,不再言语,只扶着周显拾阶走着,步步沉重。
所谓的访友究竟是怎么回事?惊愕的曼云看了看走在边上的师兄,可徐羽年青的面庞上写着比她还浓的困惑。
广善寺的山门前,徐讷掏出了周显收到的信件,递给知客僧,胖僧人脸上立时象是吃着酸果一样的表情,连声喝着身边的徒弟去找人来。不一会儿,一个不过**岁大的小沙弥听着传唤跑了过来,打着灯笼领着几人向寺院后走去。
徐羽特特留在了最后,塞给知客僧一纸香油钱,托烦在寺内安排上几间客房。待原本酸着脸的知客僧脸上露了笑意,徐羽才哥俩好似的拍拍他的胖肩,向着提点的方向追了过去。
看似久未打理的荒径越走越偏,徐讷的嘴角不禁带上了一丝不屑的讥诮。藏头缩尾的往逝者躲进了佛地,想也读不懂经文真义,只能象老鼠一样藏着。
这样的师父比之前世所见的那个阴郁中年还要可怕。周曼云轻叹口气,将目光停在了带路的小和尚身上。
带路小和尚年纪虽小,但紧闭唇,轻抬步,清秀可人的眉眼在灯笼的映照之下也颇显出几分佛子庄严。
“小师父,有些面善呢!”,周曼云弯起嘴角笑了笑。只是这客套话一出口,她突然觉得小和尚的样子还真的透着些似曾相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