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因为老,在老大夫被丫鬟领着坐下,开始为杜氏把脉时,还如拉风箱似的哼哧哼哧喘气。立在杜氏身边的周曼云蹙起了秀气的小眉头,很是怀疑他的脉术精准。
“真是辛苦了!”,杜氏冲着对面的老大夫眉眼弯弯地笑了,曼云眼见着站在大夫身后的谢氏跟着不自然地扯起了嘴角。
不出一会儿,老大夫就大声地道了恭喜,领了主家的赏钱,又匆匆而去。
周曼云欣喜若狂,看着老人家高一脚低一脚摇头晃脑的背影,有样学样地晃了晃脑袋,故意。
啪地一下轻拍,杜氏的手心停在了曼云的额头上,杏眼圆瞪,“云姐儿!你这样象什么样?以后记着当长姐的,要帮娘护着点小的!”
“娘,我晓得了!”,曼云笑应,尾音娇憨,心中激荡。
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真好!在前世惶恐畏惧着的大伯娘面前放纵着自个儿的喜乐,看着她因她的开心而不开心,反倒让曼云把心中那些沉沉的黑暗放走一丝儿。
“朱妈妈!朱妈妈!”杜氏笑着,按住了半点不显的肚子,连迭几声唤来了近在咫尺的朱妈妈,示意她抱上曼云。
接着,杜氏故作夸张地一手扶腰,一手扶着搀她的小满,看似弱柳扶风,实则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走回自个儿的住处。
杜氏袅袅的身影远去,上房里又差使出几个丫鬟婆子,门被银霞缓缓地关上了。周夫人的卧房里只剩下谢氏和两三个周夫人身边的体己人。
一个白瓷茶盏在卧病在床的周夫人手中颤抖地留恋了下,就噼啪一声,在床前的地板上了结了寿命。
碎声入耳,大奶奶谢氏的眼皮就紧紧一缩,她明白这声响只是个前奏,自个儿又得在婆婆作耗上一两个时辰了。
谢氏脸上急换了慌张神色,冲到周夫人的床前跪下请罪。
不多会儿,谢氏被周夫人亲手拉了起来,让她紧挨着坐在身边。
然后,毫无意外的,周夫人的帕子掩住了眼,嘤嘤的哭声又起。
谢氏低眉垂目地小声劝慰。心中却是止不住的厌烦。十几年前,还在娘家做姑娘时,谢氏就听娘亲说过,她的姑姑未来的婆婆本是谢家幼女,一向拿腔作势,是个惯会哭的,深深为她将嫁入周家而担忧。
从未嫁的小姑子哭到了儿孙满堂,倒也真是难为了。谢氏心里腹诽着,手上的帕子更轻更柔地向着婆婆满是泪痕的脸上拭去。
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周夫人的眼里才重回狠厉,“杜氏有孕了,你就给我看她看得更紧些。她成天除了顾她那个赔钱的丫头,就是探着外头的消息,这般的不规矩,别做下什么丑事,让小五和周家蒙羞!”
“杜氏与五弟情深,料想不会!”,谢氏轻声道。
刚才请来的大夫诊脉也确认了杜氏的身孕才两月,正如杜氏所说是在回乡路上才上身,应该就是在周柘收到父兄消息返身上京前。
周家现下就挤在一个小院住着,婆婆话中暗意根本不可能。作为未来的当家主母,谢氏虽然想打杀杜氏的气焰,但对婆婆做好人,却硬压着让她出头做恶嫂着实有些心烦。
“不会?”,哧的一声冷笑,周夫人雍容端庄的脸上扭出了几分狰狞。
“胡女善淫,一脉相承!”
话入耳,谢氏心下了然。周夫人这是一锅儿端骂着杜氏,公公周显那两个同样出身燕地的年轻混血美妾,还有当初送这对双生姐妹花给公公侍奉枕席的杜夫人,杜姗姗的娘亲莫支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