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杨毅涵只觉得,这个女子那样高华,遗世独立,却又那样沧桑。
“你和谁有仇?”他锐利的鹰眸盯着她,不容许她逃避。
顾盈盈低头:“反正不是你,也不是秦王,你放心就好。杨毅涵,有时候我觉得你很——”
杨毅涵剑眉一挑,很久没有人这样喊过他的全名了,仿佛,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有最锐利的双眼,你看这个世界看得很清楚,可是你最常做的事情,是沉默地守在一旁,只有在最有利的时机,你才会发动攻击,而且一击必中。”顾盈盈直视着杨毅涵的双眼,毫无避讳。
杨毅涵也直视着顾盈盈,很久很久,才说了一句:“你不是人。”
顾盈盈轻笑,还真是准,她如今,是一缕幽魂,还是一抹意念?
“罢了,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微微叹息,顾盈盈恢复了得体的微笑,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锐利的双眼?一击必中?真是令人哭笑不得的形容,把他当动物吗?偏偏又很贴切。无奈地摇摇头,嘴角是一抹自嘲。
这几日,顾盈盈都把飞扬踢去照顾杨毅涵,而把江诚昊关在了藏书阁,陪她一起翻书。一边看书,顾盈盈一边骂着:死杨毅涵,杨冰块!眼睛那么毒干什么!白救你了!真是的,一下子就被你逼问出了我的目的,以后我哪里还有筹码?怎么每次我大发善心救了你,你都一副要恩将仇报的样子?以怨报德的死冰块!
杨毅涵在房中,不由得又打了几个喷嚏。
这般翻了两日书,顾盈盈发现又到了十五,于是跑去问元悟。
“元悟师兄,你说,死半生毒发的时候,怎样才会减轻痛苦?”顾盈盈问着。
元悟一皱眉,抓起了顾盈盈手腕的脉门:“师妹,你何苦呢?”眼神里是担忧和心疼。
“哎!你,算了,我知道你向来对自己狠,从前练剑的时候就是这样。减轻痛苦,我没什么好办法,纯阳内力或许能对你有帮助。假如走火入魔,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元悟眼中满是担忧。
“谢谢师兄!你要相信我,能熬过去的,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能解毒了。”顾盈盈微笑,安慰地拍拍元悟的肩膀,就要离开。
“盈盈!”元悟突然叫住她。
这是一个久违的称呼,顾盈盈转身。那是她在法清门学艺的时候,有时元悟私下会这样喊她。
“对自己好一点。”元悟叹一口气。
顾盈盈感激地笑着点头。
夜晚,寒凉如冰,顾盈盈待在自己的房间,一切都被她抓得乱七八糟。痛,除了痛,还是痛。手指已经因为过分用力滴出鲜血。
元悟站在顾盈盈的窗外,静静看着漆黑的屋子,里面传来各种杂乱的声音,时有时无。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就只能一直站在那里,守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早上,元悟推开顾盈盈的房门,看见顾盈盈躺在地上,早已沉睡,于是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床上去。地上太凉,她中毒体寒,会着凉的。淡淡的薰衣草香从怀中传来。他轻轻拿出她的手,血迹已经干涸,帮她上了最好的伤药,再把棉被盖上。这个女子,实在太不爱惜自己。
没有所爱,就不会爱自己。
顾盈盈醒来时,日已西斜,闻到了手上残留的药香,她恍然:是元悟师兄!房间已经凌乱不堪,她爬起来,草草收拾了一下,走出门去。昨夜,更加痛了,这个毒,还不是一般的难忍。
杨毅涵在屋子里吃着饭,询问一旁的飞扬:“怎么今天的东西变难吃了?”
飞扬呵呵一笑:“爷,您的口味被唐姑娘的厨艺弄得越发刁钻了!今天不是她做的饭。”
“我口味刁钻了?”杨毅涵微不可查地蹙眉,有吗?
“今天唐姑娘一直呆在屋子里没出来,属下去问元悟道长,他只说不要打扰她。”飞扬如实禀报。
“哦?”奇怪。
顾盈盈洗了一个澡,再走出来,才感觉好多了。
元悟站在院子里,拿着一瓶药,看见她走出来,就说:“这是我新研制的玉肌膏,治你的手正好。”
顾盈盈愣了一下,她这双手,已经被自己摧残得不像样了,除了五花八门的茧,又多了各种伤痕。
“元悟师兄,谢谢你。”有一种叫泪水的东西湿润了眼眶。
元悟的情,她明白,可是她不能回应,也无法回应。元悟也是如此,只能有情,他此生有着法清门掌门继承人的重任,只能孤身一人。
顾盈盈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但仍然感激他为自己做的一切。
“我答应你,以后对自己好一点!”顾盈盈微笑。
元悟也笑了:此生,我会守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