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椅,琉璃灯,青瓷盏,焚梵香。
清竹馆里每一间屋子的陈设都极尽奢华,又浅淡适宜,让枭白不由感叹下了不少功夫。
被人引进其中一间屋子中,抿了一口云片香茶,枭白紧张的心情终于缓解了一些,但手还是紧紧攥住衣角。
这里是青楼有木有!好孩子敬而远之的青楼有木有!这是传说中从小孩子迈向成人的地方有木有!……
方秋扬看着莫名纠结的枭白,就知道她产生了奇怪的误会,可是该死的是他还不能好好解释,这对方秋扬的耐心是很大的考验。
不过还好,枭白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门被轻轻推开,一人款步走来。来人身材高挑,一袭玫红色的衣,上绣竞放牡丹,花影重叠,面若敷粉,口若含檀,青丝用玉簪高绾,留下一半披散在身后,带着适宜的笑,道,“不知哪位客人点名找我,真是在下的荣幸。”
只是认清坐在椅子上等他的人是枭白后,笑容僵住,脸立即冷了下来。
“你来了啊。”说完不客气的拉了把椅子坐下。
枭白也不在意,“我们不是说好了么,我早就好奇清竹馆长什么样了,路过此地,来看一看而已,如此也算是有缘。按照赌约,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走?”
他哼了哼,“你想要见识见识清竹馆,用得着非得等整整一个月之后么?今天可是约定的最后一天了。”
天知道他每日在这里有多煎熬!
枭白不厚道地笑了笑,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勾起某公子的下巴,“小美人这是等急了?可是我怎么看到刚刚推门进来的某人可是笑得很高兴啊,来,让爷检查检查你的清白是否尚在。”
某公子脸黑,擦,高兴你妹!你妹全家都高兴!
方秋扬脸黑,擦,那个混蛋教他家小白这样说话的!
远在九华山的某狐狸,“阿嚏,谁想我?”
拍开枭白不规矩的手,某公子自顾自的倒了杯茶,“什么美人美人的,叫我名字!”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某公子抬头,“你不会,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见枭白很诚恳的摇摇头,某公子很受伤的扶额,“你究竟是为什么要赎我的啊……”连名字都不打听,说是看中他了他才不信。
“因为有趣。”看一个骄傲龟毛的人不得不混迹于鱼龙混杂的地方的反应,很有趣。
“……”和她谈话一定会暴走,他要淡定,“我叫白亦墨。”
枭白点头,“枭白。”拉了拉一旁被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方秋扬,“他是方秋扬,和我同路的朋友。”
白亦墨打量着这个包在黑色斗篷下看不见脸的男子,心里纳闷,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放出压抑的黑暗气场,他可不记得惹过这样的人啊,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太漂亮了?摸了摸脸颊,这是天生丽质,怪他咯?
不得不说,在清竹馆的这些日子,白亦墨学会了脸皮厚。
轻咳一声,白亦墨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赎我出来啊?我们可是约好的。”
“嗯,你放心,你们老鸨姐姐在哪?我去找她。”
指了方向,望着枭白离去的背影,白亦墨勾了勾唇,居然把赌约拖到现在,不坑你一笔他就不是白亦墨了,呵呵哒。
清竹馆楼顶尽头,是一间用竹木装潢的,正准备敲门的枭白却听到里面杂乱的响动,响动之后是争执的声音。
额……这是什么情况?她是来赎人的,不是来听墙角的啊喂。
所以,她是应该先离开待会儿再来,还是继续站着?
这时门“碰”地一声开了,迎面出来的女子撞见枭白准备敲门悬在半空中的手,愣了愣,随即恢复正常,侧头朝屋内喊道,“薛暮芮,再给你三天时间,你要交接也得交接,不交接也要交接,自己考虑好!”趾高气昂的走了。
枭白看她仰着脑袋走路,头上满是黑线,你这样走路,真的不会摔跤么……
出来关门的薛暮芮看到立在门前的枭白时同样愣了愣,不过很快礼貌的笑笑,道,“姑娘来是有什么事么?”
“额,那个,”枭白用手揉揉自己的后脑勺,讪笑道,“老鸨姐姐不记得我了么?其实也不打紧,我是来找老鸨姐姐赎人的。”
“原来是小姑娘你啊,你还真来我清竹馆了。”爽朗一笑,薛暮芮一掌拍在枭白肩膀上,惹得枭白一阵咳嗽,“你想赎谁?走,咱们进来说。”
进屋之后,枭白才发现,整个房间里都是竹子的气息。毛竹笔筒,湘竹椅子,靓竹盆栽……
见枭白呆住,薛暮芮道,“这是我的房间,我喜欢竹子,便弄出这些来,倒是让你见笑了。”
喜欢竹子?枭白眨眨眼睛道,“那清竹馆这个名字也是因为老鸨姐姐喜欢竹子才这么取的么?”
“你也别老鸨姐姐的叫了,我叫薛暮芮,你便叫我暮姐姐好了。”
“我叫枭白,暮姐姐好。”
“清竹馆,确实是因为我的喜好取的,但也不仅如此。你可看到这里的装潢,是否和别的青楼不一样?”
枭白点头,“我虽是第一次涉足青楼,但是这里和我以前看到的不太一样。”
“这是当然,要知道,喜好男风的人之所以不敢公诸于众,是因为大部分人还不能接受他们的感情,而伶人馆则是为他们应运而生的,外人不接受他们喜好男风的感情,我们便创造一个接受他们的地方。而清竹馆和其他伶人馆不同的地方在于,我们不仅接受他们的感情,还营造出对等的气氛,让他们不仅可以宣泄自己的感情,还让他们觉得喜好男风是件正常的事情。清竹馆的宗旨是‘谈情为主,说爱为辅’,假如两情相悦,做些其它亲密的事情也是可以的。”
薛暮芮说得颇为骄傲,言间还不乏暧昧,听得枭白一怔一怔的。见此,薛暮芮继续挪揄道,“嗯,枭白还小,还不能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