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说实话。”
“真的很好,春季能看到繁花盛开,夏季能看到果实一点点长大,我还可以爬去树上,吃一顿饱……”
说到这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呵呵笑了一声,道:“因我身子过黑,在光下鳞片很漂亮,曾经也被人抓过,小安子……你有什么童年趣事吗?”
他说童年,他轻描淡写的说童年。
所以他一人住在山里的时光,即便他是蛇妖,对他来说,也是童年。
“我……我没有,我身体不好,从小就是药篓子。”白安安应了一句,又问,“那你后来还见过你妈妈吗?”
他摇了摇头。
可接着他马上又说,“东周列国,世事动荡,民不聊生,我那时候只懂人语,却不算妖,只是一条蛇,妖魔都难生存,人兽更是如此,我想去看看母亲,却不敢,脱离了身体的另一半,我以自己的兽性,很难理解人心……”
说到这里,白安安隐约觉得,他似乎是怕她觉得自己母亲不要他,刻意为母亲解释了几句一样。
可要是这样,这哪是难以理解人心,他是在毫不掩藏的爱着自己母亲。
“我真正为妖能化人形时,已经是西汉了,初化人形,还是我六岁的样子。”
到了这里,白安安也理解了,他说自己只有一千九百多岁,可东周就存在,原来是以自己为人而算的。
“六岁……那还很小,你怎么过下来的?”
止墨没有回答,眼神拉了悠长,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
西汉要比东周太平很多,可即便如此,还是有穷苦百姓,在街上讨要吃的。
而他,因是由蛇幻化,也曾想着想要做到母亲的希望,堂堂正正做一个人,于是他来到了人类市井中。
曾学过皇宫的贵族礼仪,他从不偷不抢,因自己灵力很弱,不会变化,只能化形为自己原来的模样,以六岁孩子的外表,学着那些乞丐,去讨要一两口饭吃。
白天,他就和几个人类小乞丐,混迹在街道上,他们偷抢,他不参加,他们遇到危险,他就偷偷去解救,晚上,他们也混在破庙里,一起抱着睡觉。
他体温较低,几次把几个小子冰的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即便现在,想起那些后,他还是觉得开心,第一次,与那么多人,和他母亲一样普普通通的人,一起过着一天又一天。
可后来,他又成了一个人。
和那些小乞丐混在一起,因他是外来者,长的还出奇的白净,身上还有黑色的奇怪胎记,孩子王总是在排斥他,但小女孩们却喜欢他。
若是一起乞讨到了什么吃的,总是会最后一个给他,而他若是乞讨的多了,也是最后一个吃,他喜欢那种分享付出的感觉。
因为被人需要。
母亲曾教导他,要做对众生有用之人。
可是却不曾想,再有一次天狗食日的日子,他妖力难以控制,当着那些孩子的面,就恢复了原形,吓跑了那些小乞丐,最后只留下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只有四岁,父母双方,不知怎的跟着那些大孩子一起当起了乞丐,小女孩很聪明也很水灵,几次都被那些勾栏妓院的老鸨给唬了去,但每一次都会被他救出来。
那个小女孩虽也怕他,却还是哭着递出她乞讨的馒头,分给了他一半,让他不要咬她。
那是除了母亲后,第一个不怕他的人。
月食过去后,他又化成人身,和小女孩一起相依为命,可他没想到,小女孩更喜欢他是蛇的样子,几次和他跑进山里,让他化为蛇,与她玩耍,若是他欺负了她……
她还会抬起手,去敲他的头。
玩的乐此不疲。
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几年才能长成成年的模样,就想着,如果小女孩和他一起长大的话,就在一起吧,像父亲与娘亲一样。
后来他带着小女孩沿途乞讨,曾经也在大门大户看到过人类成亲,那大红的嫁衣,着实漂亮。
那时候,他紧紧牵着小女孩的手,两个小乞丐站在人家的大门外,嘻嘻笑着。
“以后,我们也这样,好不好呀?”
那时候,那个小女孩,看着那位美丽的新娘,说着天真的话。
四岁的孩子,估计只是觉得能和他一起有个伴,就很快乐吧。
可他那时候却在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与一人,相爱相守,就好了。
就像娘亲一直念想着他父亲一般。
如果按人类的爱情来说,那个姑娘,或许就是他的初恋?
这种美好的幻想存在了两年,他依旧是六岁的样子,小女孩也到了六岁。
有一日,小女孩独自去河边玩水,他去山里找吃的,两人分开仅仅半刻,他回去后,便看到小女孩在河中溺亡了。
如今,他依稀只能记得小女孩那双黑葡萄一般的大眼,她那张脸经常沾染着灰尘,也从没穿过漂亮衣裳,他从不知道她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
思及此,他回过神,看向了白安安。
眸光里,有挡不住的强烈情绪,遥远的,最近的。
他沉思了很久,之后才说,“就那么过下来的,躲着……”
终于是回答了她,白安安眨了眨眸,又继续问:“那你母亲呢?”
白安安想,刚才出现的,他母亲很年轻美丽,估计也是早早就离世了吧。
止墨叹了口气,“东周覆灭后,我曾冒险去过一次外祖父的皇宫,想要看看母亲的情况,后来听说……”
“听说另一半的我与母亲都死于敌兵手下,而我母亲或许是想要找到为蛇的我,死后以游魂寻求一位大师,将她附身了一条有灵性的白蛇。”
“我找了她很久,最后找到的只有玉白,有人比我先找到了母亲,以为她的魂魄为妖魂,把白蛇杀掉,将她封印在了玉白上,一直到现在。”
所以他如今在终于寻找到玉白的下落后,能直接扔一个子公司去换。
说完,他伸出手搂住了白安安,脑袋抵在了她肩头,姿势更加慵懒,就像趴在石头上晒太阳的懒蛇一样。
“小安子,有你可真好啊……”他感叹了一句。
是啊,有人陪着,真的很好。
白安安任由她抱着,甚至她还在想,如今自己和萧止墨,就像患难里,彼此的依靠。
她抬起手,捋了捋他的长发,“好长,怕是比我还长很多吧!”
“嗯,母亲头发很长,我化形后,也长。”
“那你小时候,是不是长的很像小女孩?”
“据说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