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白色的宝马车停在书报亭旁边已经有半个小时了。在书报亭的对面有一排商铺，卖什么的都有，水果、衣服、生活用品、宠物粮、手机、打字复印等。每间商铺都不高，商铺的楼上是单元房。墙体斑驳，路边高大的泡梧桐枝叶延伸到了有些人家的阳台前。而住在这些单元楼的人，大多是一些离休的老人，年轻人都喜欢住在新楼里面，离上班的地方近，应酬也方便。但他们会将学龄前的学生放在老人这里，因为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是一个双语国际小学，只要进入了那个小学，考重点初中，基本上就进入了保险柜。等到了星期五晚上，再把孩子交到城区去，星期天晚上再送回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辆车。更没有人注意到开车的人。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长得细皮嫩肉，穿着讲究，发型是时下比较流行的纹理烫。他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还夹着烟，目光一直盯着马路对面二楼窗户——那里有一个穿着背带裤的男孩。

通过几天的踩点，他大致摸清了这个男孩傍晚时间段的生活规律。放学由奶奶接回家，回家写作业，写完作业后，会到马路对面的书报亭买一张报纸，通常还会买一根烤肠或是一包口香糖。这条马路不算宽，进来的车很少，孩子们放学后，在马路两边胡乱奔跑，也很少有人制止。

现在，那个男孩正在写作业。

从他写作业挠头，吃东西、咬笔头或是笑嘻嘻的表情，都能看得出，他根本没有用心写作业。

那个男人看了下手表，掸了下烟灰，坐正。快了，用不了多久，这个小男孩就要下楼了。

果然，那个小男孩站起来，将桌子上的杂七杂八，一股脑地装进书包里，然后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出现在了一楼。

他穿过水果摊，向马路这边走过来。

宝马车主低声说：“他来了。”

后座上一个绿色的小钢帽探了出来，“好勒，该我出场了。”车门一打开，一个穿迷彩服的孩子走了下来，一瘸一拐地向那个男孩走近。

毫无疑问，他就是那个死神娃娃乌托。

两个孩子看上去差不多大，说话也不需要打招呼。

背带裤男孩对书报亭说：“来份报纸。”

“要不要来根烤肠，我请客。”

背带裤男孩一回头，看到乌托，觉得他的打扮很新奇，“是真的吗？”

“当然。”

乌托一只手抄在裤兜里，抖得里面的硬币直响，掏出来，全是一块一块的。“我有很多，你想吃几个都行。”

书报亭的老板是个落魄的中年男人，头发中分，镜片跟酒瓶底一般厚。他原本是坐在摇椅上看报纸的，现在抬起头，用充满柔情的目光看着他们，心想：孩子的世界真是单纯啊，他甚至神游起来，回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我想吃两根，行不行？”

“当然可以啦。”乌托扭头冲着书报亭老板说，“三根。”

书报亭老板笑着用签子串好三根，握在手上，像握一把鲜花一样，递到乌托的手上，“小心，烫啊。”

乌托给了背带裤男孩两根，背带裤男孩高兴地接过，然后两个人跟难兄难弟一样，蹲在马路边吃起来，屁股下面垫着报纸。

过了一会儿，那里便空空的，几张报纸被风吹到了别处。

一对老人失魂落魄的四处寻找着，声音都喊哑了，接着，整个小区的人都加入了寻找的行列，孩子的爸妈也闻讯赶来，到了夜幕降临时，警车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解放桥是一座历史悠久的老桥，河水从桥下流过，河的岸边种满了垂柳，蝴蝶花和美人蕉。两行白墙青瓦的民居依河而建，家家户户门口的小路都是青石砖铺成，到了晚上，波光粼粼，河岸边便出现了一对一对的情侣。